——他对杨中一直很是崇拜,当成自己学习的榜样,杨中也一直很欣赏他,他本来以为杨中这次带他来参加这种私密的聚会,是跟尹先发带他参加乒乓聚会一样,是分享政治财产,提携他,可是现在,似乎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把枪,而杨中,早就牢牢地掌握了扳机,刘成家,还有这些江城实力派官员,似乎就是躲在背后发动战争的人。
叶三省叹了口气。
——可是又有什么呢?
——每个人都不是天生就是棋手,都要从当棋子开始。不管他们如何操作,只要能够达到他的初衷,把事做成,让宝来村的村民得到实惠,那就行了吧?
酒局继续往下,刘成家主持了这个项目接下来的讨论,只有偶尔再征询一下叶三省的数据。
他们讨论的结果还是要更改土地属性。集体小产权不仅麻烦,而且价值价格损失巨大,降低开发商的利润和兴趣,也降低购买者的兴趣。那么,必须先收归国有,那么,董局长就应该发挥作用了。虽然是荒山,用不上拆迁办,但因为数目巨大,控制在市级层面比较好操作,所以宝来山也可以分成几期进行,不然就要报到省里去了。然后是文旅项目需要落实在哪里,这个何局长应该建言献策。修路刚才王长安就说了,是应该早修快修,否则这个项目就会滞后,刘成家开玩笑说,不然等我都到人大去了,这个项目还没开工就玩笑了。
叶三省一旁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交谈,觉得自己这个似乎本来的主角突然被丢在一边,丧失了对于这个项目的控制权,有些郁闷,又有些想笑,他有些人和事不敢想象,不敢肯定,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是,宝来山开发,现在真的是箭在弦上,铁板钉钉。
这个时候,杨中心里也不是表面那样开朗快乐,而是感慨非常。
——叶三省多少猜到了一些今天这个酒局以及这个酒局背后的博弈,但杨中这时心里却没有去想叶三省在想什么,他也很少顾忌叶三省的感受,如果真要分析他对叶三省的想法,那就只有一个。
——福将。
他这时想的是果然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
他要得到刘成家和以刘成家为首的这些江城实力派官员的支持,就得付出,——虽然在刘成家和这些官员看来他根本没有付出什么反而得到太多,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将付出什么。
那天江城宾馆叶三省提出临江新城二期工程这个概念,他豁然醒悟,自己依然可以把这个项目掌握在手中,——吴志奇绝对不会跟他争,也争不赢,因为他马上就要退了。
他回到房间睡了两个小时,起床冲澡后静*坐思考了一会,就给刘成家打电话,告诉自己的构想,刘成家立刻叫他过去,他在公务接待,一起参加,然后就在酒桌上刘成家也坦白告诉了他的一点小要求。
这个要求就是将来宝来山的别墅,可以考虑用某种合理合法的方式,低价售卖给某一类特殊人群。
杨中心领神会,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
他们想的是同一个道理,——如果吴志奇都能够在临江新城的开发中,以“团购”的方式为所有临江镇的工作人员争取到一套接近成本价的住房,那么一位常务副市长为什么不能为自己和他的朋友争取一套成本价的别墅呢?
刘成家是很谨慎稳重,除了一些正常的灰色收入,基本不会伸手,但人的心思有时候也会变化的,尤其是他也面临年龄到点,即将失去权力,他也想“稳当”地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谋取一点福利,所以杨中一提宝来山开发,他立刻敏锐地发这正是最好的机会,立刻赞同。
他们达成一致后,刘成家立刻围绕这个项目开始考虑,需要解决哪些环节的困难,然后才有了今天这个叶三省猜到的刻意安排的酒局,甚至今天唯一的商人,益华房产董事长许益华,也是他们暂定的开发商。
杨中没有办法。
他虽然心里非常不情愿跟刘成家一起做这种事,但不得不妥协,——政治,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而且,他认为这没有触犯他的底线,没有违法犯纪,所以他的行为只能算“和光同尘”,而不是“同流合污”。
他妥协的原因是他履新这小一个月,倍感压力,每天都在跟各个单位扯皮,纠缠在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中。
城关镇果然很“关”,任何一项工作都可能跟县城的很多单位和部门莫名其妙地扯上关系,同样,任何一项工作的开展,都似乎需要跟很多莫名其妙的单位和部门合作,联系发文,共同执法,最后是互相纠缠,一事无成。
他这才明白乔中华叮嘱他那个“稳定”的深刻含义。
而且城关镇还真没法开拓创新,不能平空变出大项目来,杨中越来越认为,这个城关镇d委书纪还真不适合自己,应该是一位修炼成精的老官僚才坐得稳,坐得住。他甚至怀念以前在临江镇工作时,那些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根本不算什么,反而是“痛快”。
就是在这种苦恼中,叶三省突然给他送来这样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大刀阔斧工作,大干快上出政绩的二期工程,就在江城宾馆那一怔之间,他就下了决心,哪怕是抢,也要抢在手中。
所以他才会向刘成家请求,所以他才会跟刘成家妥协,现在,他想的是,回去之后就跟欧阳坚沟通,先把指挥部的机构搭起来,然后再进行项目申报,一步步快速推进。当然,叶三省肯定是要进入这个指挥部的,如何解决刘成家的“合理”要求,还要指望这个福将拿出可行方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