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叶三省经历了这一年来罕见,古怪的饭局。
首先饭局的参与者大多是文人骚客,完全不是叶三省这一年来的酒肉朋友能够相提并论。
其次主持者夏明亮是江城有名的美女,饭局之花,套用那个广告词是“每晚不在酒桌,就是在去酒桌的路上”,而且基本每晚都不止一个饭局,却在这天晚上意外的文雅安静。
然后是叶三省想象中的这些教授作家,谈笑皆鸿儒,应该都是谦谦君子,斯文客气,谁知道却一个个表现得像斗鸡,争先恐后地抢话,言词激*烈,连上海人叶总最后也加入战团,争论不休,把一桌好菜留给叶三省。
最后是一向方正古板的古教授颠覆了他的印象,在酒桌上纵横捭阖,挥洒自如,风流倜傥,妙语连珠,一开始大家还话题发散,各自为战,后来渐渐有些古教授舌战群儒的味道了。
夏明亮一边观战,笑靥如花,仿佛云端里看着众人厮杀,——这本就是她刻意营造,追求的效果。
她知道古教授只要回到他擅长的领域,就会克制不住地显示他的渊博和独到,而这些她召唤来的作家和教授也会激发出强烈的好胜心和表现欲,整个酒局基本上是按照她的剧本进行的,唯一意外的是结尾,古教授似乎完全没有理会她隐约的暗示,不卑不亢地跟“群儒”告辞,带着叶三省扬长而去。
夏明亮不由得气恼万分:他难道不明白她辛辛苦苦组的这个局,不是为了显示她有一个学识渊博的同学,而是为了后面的活动铺垫气氛?
古教授带着叶三省回到了他们这次开会的酒店。
古教授身份尊贵,单独一个套房,一进门,古教授就问:“你是不是想问我跟我这个大学同学,你们夏局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叶三省忍住笑说:“学生不敢妄加揣测老师的私生活。”
“你已经在妄加揣测了。”古教授坏笑道:“有没有继续猜测我们今晚是不是该发生点什么?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比我们那时候大胆,率直多了,我们那时候想的,你们现在就敢做,我也曾经想过改变,像们一样敢作敢为,最后还是觉得,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步伐就不要强迫自己吧,最后干脆躺平,就这样吧,都半老头子,还玩新潮啊,自己觉得舒服,觉得自在就行了。”
他刚才在醉美酒楼是单调生活中罕见的兴奋时间,现在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雄辩和酒精中冷静下来。
叶三省笑笑,想古教授肯定跟夏明亮有点什么,至少,夏明亮对古教授是有好感的,不然不会这么隆重而刻意地安排,——向来,都只有别人安排她夏局长的份。
那么,古教授心里想的是什么呢?他把自己带云赴宴,然后再一起告辞是不是借自己来掩护,或者证明什么?
他又向谁证明?需要这样做吗?
叶三省哑然失笑:自己多半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古教授打电话给自己,应该只是纯粹好久不见,又刚好到江城开会,所以想跟自己聚一聚。
古教授把叶三省的表情变幻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说:“那时候在校园里,我和夏同学都风云人物,虽然彼此喜欢,但选择的人生道路明明白白地摊在彼此面前。有一部官场电视剧,十多年前吧,不知道你看过没有,那个女市长赵芬芳的丈夫就是一位大学教授,女市长为了获取更大的权力,步入邪道,教授丈夫沦为木偶,我不愿意这样的婚姻。”
叶三省只有点头的份。
想到曹红丽,这样的鲜花适合放在自己的阳台上吗?
“说说你自己吧。”古教授转换了话题,“快一年了,让我听听你做了些什么,看看你辜负我的期望没有。”
叶三省苦笑。
他接到古教授电话后去醉美酒楼途中,就想到了古教授见面可能会考较他,逃避不了,只得慢慢回想自己这一年的经历,把自己做过的事,觉得可取之处一一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