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知道谁是那个内贼,他也知道亥言知道谁是那个内贼。
可他却不知道亥言会如何捉出这个内贼,或者说是揭穿自己。
武松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亥言肯定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亥言其实没什么鬼主意,甚至在决定走上去之前,他也没想好该如何入手。
但他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因为他方才看“热闹”之时,是坐在屋顶上的。
坐在屋顶之上,自然看得更远。亥言原本是想看看院外有多少人马,却看到另外一幕。
原来,在大殿门前,已经不断有红衣士卒冲了出来,他们显然是听到了殿外的喊声。
深夜时分,山寨的兵丁突然聚集在坝子上,殿内契丹人不可能无动于衷。况且他们大当家的还出殿未归。
此时,王青调拔的一百兵丁拦在了殿门前,不让契丹人出来,而亥言目之所及,殿门内涌出的红衣士卒也已有百人之众。
大殿门前,已是剑拔弩张。
亥言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因为他清楚,若论情势危急,眼下大殿门前比此处更甚--这边总算有萧先达暂时先镇住了一众喽啰,还在做口舌之争,而那边,怕是马上就会刀兵相见。
所以,亥言是边走在边琢磨,直到他高调地宣称要助山寨捉贼时,才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小和尚,你如此大言不惭,就不怕闪了舌头。”王青强作镇静,冷冷道,“就凭你便能捉出内贼吗?”
“怎么,你怕啦?”亥言微微一笑,“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不是那内贼,又何必如此心虚。”
“小和尚,我一向行事磊落,山寨之中人尽皆知,有甚心虚的。”王青道,“我只是看你年幼,怕你只是空口说大话,并无此能,又怎可将性命悠关之事交于你手!”
“哟,年幼怎么了,年幼就一定没本事吗?”亥言小脸一仰,“岂不闻,曹冲六岁称象,司马光七岁砸缸救友,甘罗十二岁拜相,霍去病十八岁北击匈奴,封狼居胥,试问哪一个你能比得?”
“哎哟,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被亥言这一顿抢白,王青气势上已输了三分,“你居然自比少年俊杰,可真有本事捉出这内贼?”
“那是当然,只要这山寨中藏有内贼,我今日便叫他原形毕露。”亥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亥言的出现,不仅令萧先达有些意外,也令叶荣锦和吕子侯等人为之一惊。
他们也没想到,一个看着似未成的小和尚不仅语锋犀利,而且在刀枪面前毫无半点惧色,还要主动请缨来捉贼。
“二当家的,这位小师父既出此言,不如就看看他是如捉拿内贼的。”叶荣锦此时道,“若是真能查出内贼,也正可还你清白不是?”
闻听此言,王青心里明白,若是自己执意不许亥言行事,怕是难免要引起众人的猜疑了。
而且,叶荣锦在整个山寨之中,也是仅次于自己的三号人物,其麾下的骁卫营更是寨中精锐,自然要给他些面子。
“好,那就依叶兄弟之言,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王青道,“不过,此事事关山寨大局,你虽乃小儿,却不可戏言,若是查不出内贼,你又该当如何?”
“这个好办!”亥言一眼就看穿了王青的心思,“若是查不出内贼,小僧任凭二当家的处置。”
“此话当真?”
“绝无戏言。”
“空口无凭。”
“哎呀,你好啰嗦。”亥言小脸一沉,“在场之人何至百数,莫非还做不得见证?”
说着,亥言索性一转身,蹦上了院中的一方石桌,然后朗声道:“各位听好了,我乃登州金山寺云游僧亥言,今日奉命查拿山寨内贼,若是天明之前查无结果,小僧敢受王青二当家三刀,如有食言,天诛地灭!”
发完了誓,亥言自己差点忍不住乐了,他心里道,就算万一失了手,我挨你三刀又何妨?
不过,亥言此言一出,却把萧先达吓得一惊。他虽然知道王青就是内贼,他也知道亥言知道王青是内贼,可证据又在何处?
正当萧先达在为亥言担心时,只见过亥言又从石桌蹦了下来,走到了王青而前。
“如何?二当家的,你可满意了?”亥言笑着道。
“小师父果然非等闲之辈,在下佩服。”王青只得强装笑脸道,“那就有劳小师父了。”
“哎呀,不好!”亥言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朝着王青道,“追查内贼之事先不急,你还是先去大殿门前一趟吧,再不去,怕是要打起来了!”
闻听此言,王青和萧先达皆反应过来了,二人相视了一眼,便一前一后连忙出了院子,向大殿赶去。
临走之前,王青还特意留下了吕子侯和一队兵丁,名为保护亥言,实则也是看住武松等人。
亥言倒也不介意,只是望着王青的背影独自笑个不停。
“小和尚,你真有法子让那王青招认吗?”此时,柳如烟走到了亥言身边低声道,“挨上三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娘子直管放心好了,小僧自有妙计。”亥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王青既然做了,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看着亥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柳如烟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尽管,她也猜不出亥言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大殿门前最终还是没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