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言靠坐床头,听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盯着卫生间的门若有所思地出了会儿神。
片刻,她垂下眼,拂开袖口,露出“律”字,想了想,又将袖口往上挽起两公分。
这才躺下睡了。
小孩儿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儿就进入梦乡了,不过听见开门的动静还是瞬间打起精神。
但表面不动声色,装作睡着。
有脚步声靠近,她侧着身,感觉小孩儿来到床边,似乎特意低下头观察了一会儿,走开时很轻地咕哝了句:“这么快就睡了”。
“啪嗒”灯关了。
简一言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见室内陷入昏暗,几秒之后,身旁的床铺有人爬了上来。
恭律掀开被角略迟疑,躺下去的时候动作很轻很轻。
两米多宽的被子,在两人之间生生隔出了一个空荡荡的隧道。
时间短了不觉得,时间一长就感觉后背有点儿冷。
简一言纠结再三,故作自然而然躺平身体。
呼——
舒服多了。
装睡真是个麻烦活儿。
其实,恭律之前在出租车上已经睡过一觉,刚又洗了澡,加上旁边躺着个女人,现在根本不困。
不同绥江酒店的两个被窝,盖着同一张棉被总让人心猿意马。
他盯着头顶上光亮暗下来的水晶吊灯看了会儿,好容易静下心来准备睡觉,不妨她忽然动了,惊得他刚闭上的眼睛刷地睁开,心跳也动如擂鼓似的,砰咚一下提到嗓子眼。他条件反射屏住呼吸,整个人神经紧绷,像打了鸡血似的。
不过女人动了一下就安静了。
过好久,恭律松口气,四肢僵硬地翻个身。
面对着她:“言导?”
简一言装死。
清晰地感觉到昏暗里,近距离看着自己的眼睛。
目光有些深。
灼得她侧脸翻腾起热度,身侧的手指不停地挠着床单。
快睡啊小孩儿!
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儿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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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大好,约莫九点,小许拎着行李箱进了门,一双眼睛像粘了502胶水似的盯在他身上。
审视。
恶毒。
晾完了床单和衣服,恭律从阳台进来,朝厨房方向看了眼,再瞥向小许:“看够了没?”
“你来了怎么不说?”小许平静地问。
“和谁说?和你说啊?”恭律轻轻“哼”道:“说了你还能去昂市接我么,费那事儿。”
他走向行李箱,将箱子放平,拉开拉链。
“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小许淡道。
恭律翻找的动作顿了顿,找出来一条长裤,说:“你的职责,是听她的吩咐办事,保护她,不是为我服务。再者说……”他站好,单手扯开浴袍腰带,笑了一下,举止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你不是保镖么,又不是司机。”
“有区别?”小许见他举动,皱了皱眉。
“在她那儿可能没区别,但在我儿这有。”
恭律将浴袍敞开,抖开长裤。
小许看向厨房,隔着道门,里头倩影模糊。
他收回视线:“你的看法不代表我的看法,小姐吩咐是吩咐,小姐男人的吩咐变相来说也是一种吩咐。你早晚都要入赘简家。”
本来听着前面两句还好些,不过最后一句什么鬼。
恭律正抬脚往裤筒钻呢,直接被雷了个身形不稳踉踉跄跄。
“哎卧槽——”
他手忙脚乱提好裤子,拉拉链扣扣子,白皙的俊脸有些涨红。
“你、你胡说什么鬼话,我说你这二百五是不是误会了,我跟你家小姐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恭律脱掉浴袍甩到沙发上。
“真的?”小许不信。
“当然是真的。”恭律瞪了他一眼,蹲下去找上衣。
小许的目光就在他光着的上身流连几秒,眯起眼睛盯住他背后几道抓痕,继而转向阳台。
“我不信。”
福尔摩斯般地笃定。
恭律捞了一件米白色的无帽字母卫衣,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破罐子破摔:“信不信由你。”
穿好衣服,他整理箱子,抓过浴袍,准备拿进卧室丢洗衣机,经过小许身旁时停了一下,顺着小许的视线望向了阳台。
纯洁的床单被太阳光照着。
但此时此刻却又不太纯洁。
恭律如遭雷击:“你听我解释,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虚,其实这个床单是……”
“一个人能承担多大责任,就能取得多大成功。”小许打断他的解释:“恭先生年纪小,不过更要明白男子汉大丈夫的道理。”
恭律一下子被噎住了。
忽听耳后响起推拉门的声音。
他抿唇,嗓音低下来:“真有什么也轮不到你管。”
我自然会负责任。
简一言解着围裙出来,看见小孩儿去往卧室。
她瞥见行李箱时愣了一下。
小许察觉,立马解释说:“你电话里只说拿衣服,没有说拿多少衣服,我就拿了一半来。”
本来以为你要和他同居……
“怪我没说清楚。”简一言丢开围裙。
小许想说“不是怨你”的意思,又听她道:“对了,我得和你商量件事儿。”
“小姐请说。”
简一言怀抱一只胳膊,手指摩挲着下巴:“你以后跟他吧。”
“谁?”
小许有种不好的预感。
恰好恭律从卧室回来了。
简一言岔开话题,歪了一下头,越过小许,隔着老远儿朝恭律笑了笑:“早餐好了!”
小许差点儿心肌梗塞。
倒不是他对小姐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也不是他对恭先生有什么特殊的想法,不过就是单纯地觉得,小姐对恭先生太过体贴了,毫不夸张来说,跟宠儿子似的。
至于么?
恭律也觉得不至于。
他自私地觉得:她只是想得到他的肉体,这种事直接讲明白不就完了吗,用不着拐弯抹角。
但凡她开口说“要”,他一定欲拒还迎。
其实不是为了占便宜,就是觉得你情我愿的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