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第一次梦境开始,梦醒时“律”字都会痛。
说不上哪里奇怪。
不过只要一想到上一个时空的最后,她就莫名地生出一种“即将离开”的错觉。
简一言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但是太烫了,一时半会儿冷不了,便又剥了个橘子吃。
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恭律上午九点钟出的门,去4S店提车了。
14时:26分,她剥了第二个橘子。
其实今天不太饿,早餐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中午的时候他打过电话回来,说是提车晚点儿,问她有没有饿了,可能要等到傍晚才回去。
她不仅不饿,还在吃完了两个橘子后,感觉小家伙异常活跃。
门铃响了。
简一言一手捧着肚子,长呼了一口气,一手撑在沙发上站起来。
恭律有钥匙,回来不会按门铃,所以不是他。
凑近看了看门眼,简一言眉头微拧,开了门。
来者是简父和他的助理,前者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肚子上,后者颔首:“三小姐。”
“大驾光临有事儿啊?”简一言让人进了屋,转头就往客厅去:“喝什么自己来。”
助理看了一眼自家老总,去了厨房。
简知明来到客厅,看她坐下时都异常困难:“多久预产期?”
“快了。”简一言说。
“他人呢?”简知明皱了眉,没见到恭律,下意识以为在写小说。
“有事出去了。”简一言仰头望着天花板,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快临产了留你一个人在家?”简知明显然对这种做法不太满意,问助理:“程礼在哪?”
助理把茶水放到茶几上:“我联系一下。”
“不用了。”简一言来来回回吁着气:“前两天我骂了他,看着心烦,你让他以后别来了。”
简知明暂时没说话,看了她两秒:“不舒服?”
“你,有事儿说事儿。”简一言眉心打结,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简总……”助理瞧着不对劲儿。
“你的情况不对,应该是要生了。”简知明说话间已经扶住了她:“我们去医院。”
简一言点了一下头,想到了噩梦里的一幕,身上冷汗更甚。
“婴儿用品在书房,”她咬了咬牙站起来,“给恭律打电话!”
“我这就去拿!”助理掏出手机。
“站住。”简知明沉着脸:“如果连这种事情都做不好,他也不配让孩子跟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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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律抵达医院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恭先生来了!”助理帮忙接过他手中大包小包婴儿用品:“三小姐刚进产房。”
“能不能陪产?”恭律喘着气说。
“这个……”助理看向了那边坐在休息椅上一言不发的简总。
恭律跟着看了眼简父,抿了抿唇,走到门口,隔着正方形的小窗户往里面张望。
“看不到的。”助理在他身后说:“这是换衣服的地方,里面才是产房。”
“谁签的字?”恭律说。
“当然是简总。”助理低了低声:“恭先生,您今天干什么去了呀?”
恭律没回答助理掺着阴阳怪气儿的质问。
过了一小会儿,一名护士出来了。
“她怎么样了?”恭律想进去。
“唉唉唉不能进的!”小护士拦住他:“你是产妇老公是吧?”
“我是!”恭律退后一步。
小护士见他不再闯了,挑着拿了助理怀里的一些东西说:“耐心等着吧,快了啊。”
门关上了。
助理看了看简总,又看了看恭律,小声说“我去洗手间”匆匆跑开。
恭律回头看了简父一眼,继续张望小窗户。
想到之前,他正开车在回去的路上,有显示P城的陌生号码来电。
当时他断定了是简家人打过来的,所以没有接。
很快回到小区,他下了车第一时间便回拨了这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正是简父的助理。
恭律懊恼死了。
真的是第一次干出如此幼稚又愚蠢的事情……
“当年你对我承诺了什么?”简知明忽然问道。
恭律暂时收起自责,转过身看着他:“爱她护她尊重她,婚姻内外以她为主;不得婚内出轨,也不得在外头乱搞;违背任何一条,我净身出户。”
“你做得不错。”简知明评价说:“但有一点你没做到。”
“哪点?”恭律眉头皱了下。
简知明淡道:“你若待她够好,她又怎会扔下你跑出去搞三搞四,搞了个不是你的种回来?”
恭律倏地捏紧了拳头,眸子冷了:“简总,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我既然说出来,就一定有证据。”简知明两手搭在膝盖上,十指交握:“包括这三年来,你们大大小小的事,有哪一桩是我不知道的?”
“谁?”恭律挤出了一个字。
“呵,信了就好,省得我浪费口舌了。”简知明活动了一下指关节。
“我问你那个人是谁?”恭律重复。
“明天我会让人起草离婚协议,”简知明只顾着说自己的,“倒也不用你净身出户了,不过一言和你之间,必须再不往来。”
“简总,”恭律笑了下,“我在问他是谁?”
简知明想了想,做了一个理所应当的耸肩:“还会有谁?”
“看来您也不知道。”恭律松了拳头。
但凡两方博弈,必有一胜一负,根本不存在两败俱伤和打成平手。——这是顶端商人的准则。
“告诉你又怎么样?”简知明笑道:“你还能让他消失么?”
“简总,您完全不必这样,毁掉我们的婚姻有很多种办法,逼我主动离开这种是最蠢的。”恭律转过身面对产房门,缓缓抬起手贴在小窗口上,满眼憧憬地望着里面:“好比我母亲,利用你们之间的私情逼迫你离婚,您不也果断地回绝了她么?”
“所以你承认拐走言言是为了报复我?!”简知明情绪激动了。
“谁会拿自己的一辈子开玩笑?”恭律轻描淡写地回忆道:“三年前我说过,言言要什么,我就努力给她什么。她想要我,所以我一直想尽办法劝说母亲和你断了关系。虽过程坎坷,但结果如愿。”
“让你母亲自杀是结果?”简知明冷笑。
“不,是我的意料之外。”恭律偏了头,“但对简夫人来说……却是意料之中。”
简知明倏地起身,面色巨变:“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