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瞩目中,妖舟拿起阿舟的笔,沾满墨汁,亲自恭送到有峦居士的手上。
无需过多言语,彼此知意。
有峦居士接过笔,微微颔首。
妖舟略作沉吟,重新感觉了一下这首诗的意境,这才开口道:“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高适的一首《别董大》,由妖舟借花献佛,送给了有峦居士。
有峦居士听罢,久久不能言语。他的手颤抖不已,唯有深吸一口气,才能亲自写下这首诗,一气呵成,甩手丟笔。
妖舟低头一看,好家伙,有峦居士十分自觉地为诗署名《送有峦居士》。
有峦居士举着这首诗,眼含热泪,步伐踉跄着离开。那样子,就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到此生挚爱。眼珠子都不敢错开一下,唯恐再次失去。
待有峦居士走出水榭,走进黑暗中,突然爆发出一声长啸,仿若鹤入九霄。他大声喊道:“天下谁人不识君?!!”紧接着,传出嚎啕大哭的声音,简直撕心裂肺啊。
妖舟暗道:卧槽!居士,你保重身体啊。别一口气厥过去,这首诗可就真成了《送有峦居士》了。
墨竹之后,雅房之中,乌羽白透过影影绰绰的众人,看向妖舟。夜已深,万千星河之中,为何她最是醒目?其他的脸孔,在乌羽白看来,皆是千篇一律,看不出变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上山途中,原本以为她是泼皮无赖;书院之内,却发现她才华横溢、惊才绝艳。然,这样的一个人身上,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开始有些期待了。
和乌羽白一样,众人再次看向妖舟的眼神,热切得仿佛要将她吸干血液。不同的是,乌羽白带着探究和玩味、炙热和危险,这些人却带着功利和渴望、诉求和仰慕。
谁人不喜欢才子?谁人不希望凭借一首诗,一步登天?!要知道,唯有诗,能用最少的语言,描绘出人间的悲欢离合,诉说出历史的真相。既脍炙人口,又能名留青史啊!
众人再次抱拳,纷纷喊道:“请先生教我!”
这一次,妖舟觉得,自己能教。最起码,为了阿舟,她也能教。不说其他,单说她揣在肚子里的那些墨水,也是凝聚了千年文化的瑰宝啊。
妖舟含笑道:“区区原本只想看个热闹,却不想,自己也成了诸位眼中的风景。既然如此,区区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话音未落,叶湘玉开口道:“不知先生要教男子,还是教女子?”
妖舟看向叶湘玉。
叶湘玉屈膝一礼,主动回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教女学生者,定要女子为师;教男学生者,皆为男子。不知先生……教男教女?”
哎,这话有意思啊。是说她性别模糊,看不出男女吗?
叶绘棠心思活络,立刻跟着凑起热闹,说:“也是哦,学生看先生半天,也没看明白……”
这话,就有些侮辱人了。若妖舟真是男子,被说成像女人,定是狠狠打脸。可妖舟若是女子,被说成像男人,也着实面上无光。
万籁俱静中,乌羽白和楚青逍也静候窗前,成为想要知道答案的那个人。
楚青逍说:“小爷猜他是男子,女人怎可能这般惊才绝艳?”一不小心,忘记自己要厌恶妖舟这件大事了。
乌羽白不语,眸子却紧紧追随着妖舟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他对她欣赏不假,但……怀疑更甚。这样一个人物,突然来到帝京,所谓何事?看来,帝京注定要起风云。
水幕这边,水幕那边,每一人都在等妖舟的回答,似乎,她的答案,关系到生死。
妖舟不想去教男子,却也不想穿上女子罗裙,让别人窥探到她和阿舟的相似。妖舟更不想离开阿舟,唯恐自己不在她身边,她再被人打成血葫芦。上次阿舟头部受伤,自己也跟着吃了锅贴,愣是痴傻了一两天才彻底恢复意识和清醒。
天知道,阿舟就是她的短板和底线,谁他爹的也碰不得!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阿舟含笑回道:“不才,预备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