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半仙嘿嘿一笑,放下酒碗不屑道:“年轻人一个个眼皮子都太浅了些,以为采剑是去打架,人多就能胜?要是如此说来,那却邪剑已经可以看做是越秀剑阁的囊中之物了,你等别说见,连味都闻不着半点。要说论真气,老夫比不过你等;论酒量,自认也比不过林家的小女娃;可要是说帮这贼小子采剑的事,你们全加起来也比不过老夫一人。”
许悠将信将疑地问道:“常老先生,可是有高明手段能进剑山?”他早看出来,这邋遢老头只有二境三品的修为,不到三境连剑山主峰的阵法屏障都进不去,却大言不惭地说能帮别人采剑。常半仙阴阳怪气地斜着眼道:“进不去。”
这个回答显然是出乎了陈无双的意料,从几个月前在白马禅寺的时候,常半仙就口口声声说要帮他采一把好剑,少年也几乎已经确定,老头说的十有八九是逢春公当年遗落的那柄焦骨牡丹,还以为他到时会以不为人知的卦师手段瞒天过海进剑山,没想到干净利落地承认自己进不去。
刚想开口问他,陈无双神识中突然感觉不远处的彩衣好像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登时心生疑惑皱眉转头面向她所在的方向,却听见那黄衣少女轻声劝林霜凝道:“林姑娘,你这酒坛可算是空了,再这么喝下去,我看着都心惊。” 常半仙把自己的酒碗朝林霜凝一推,那少女欢喜地一笑,也不嫌弃邋遢老头用过,端起碗就灌进嘴里,这让十一品卦师很是满意,笑道:“老夫的本事岂是你们所能揣度的?林家女娃这性子极对老夫胃口,你学的本事是家传,不算是师承。不如考虑考虑,拜在老夫门下如何?”
陈无双哈哈大笑,指着常半仙跟沈辞云道:“瞧瞧,这老头难怪没当成凉州将军府的上门女婿,好一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这就又看不上你了。”最开始邋遢老头是有意要把自身本事传给陈无双,后来改了主意算计着收孤舟岛的青衫少年为徒,现在却又把心思转到了林秋堂女儿的身上。
沈辞云笑着摇摇头,轻声跟许悠解释这些事情,林霜凝放下酒碗,灵动的眼眸转了两圈,问道:“常前辈,拜在您老门下有什么好处?”陈无双顿时愕然,这少女果然有些意思,第一句话问的不是常半仙能教她何等本事,反而张口先要好处,无耻的样子竟像是跟他一脉相承。
常半仙脸上的笑意有些让人捉摸不透,道:“好处?修为的事情,为师确实教不了你太多。不过嘛,你问问沈辞云跟这司天监的贼小子,为师被人追杀的时候都从来没有缺过酒喝,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这个你看怎么样?”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先不说这种许诺压根不算是什么好处,对修士而言,金银之物可以看做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哪能缺了酒喝?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还没等怎么着呢,老头就开始公然在林霜凝面前以“为师”自称,难怪能凭二境三品的低微修为行走江湖数十载,这脸皮委实比寻常三境修士的真气屏障还厚了些,堪称刀枪不入、金刚不坏。
只有林霜凝没有笑,而是郑重问道:“要是我爹爹拦着,不让你给我酒喝呢?”她从小在孤舟岛一众高人修士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林秋堂虽然对这个老来得女宠溺非常,但管束也挺严厉,否则也不会把仅有十四五岁的她,生生培养成真气修为不次于季清池的五品剑修。
许悠暗道不好,刚要出声阻拦,常半仙已经双眉一挑,拔高声调道:“他敢?老夫怎么管教徒儿轮得到他插嘴?司天监第一高手陈仲平比你爹爹如何?白马禅寺空相贼秃比你爹爹又如何?不信你问问墨莉,这俩人哪个见了老夫不是毕恭毕敬、唯唯诺诺?”
林霜凝没有真的去问墨莉,而是端着酒碗笑嘻嘻起身走到常半仙身旁,“师父,再给徒儿倒一碗!”邋遢老头哈哈大笑,亲手捧着酒坛给她满满倒了一碗,而后回身去厢房,又抱出两个跟之前一模一样的酒坛子来,“别管旁人,今日咱们师徒不醉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