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绣恼羞成怒匆匆离开之后,云水小筑的主人陆不器也没有再露面,谷雨扶着陈无双出了厢房半躺在躺椅上晒太阳,满面怒色的常半仙愤然蹲在一边,不停揉着额角处的淤青。少年用左手扔出来的那截翠竹,邋遢老头本来是不难躲避开,可那竹子在空中诡异至极地转了个圈,狠狠刺中他脑门,再偏两寸的话可就是致命的太阳穴。
常半仙分明感觉到翠竹上带了一丝真气,是陈无双扔出来的不假,真正给了他一点颜色的却是那个身段让人垂涎欲滴的越秀剑阁长老,邋遢老头敢怒不敢言,陪着笑连声道歉,裴锦绣连半句话都欠奉,带着万千风情移步离去,只留下阴阳怪气的白衣少年讥笑道:“老常啊,你这把年纪不服老可不行,顺风都得尿湿了鞋,还有心思琢磨这个?越秀剑阁的回春阁想来是没有法子,等我再去朔阳城,跟那里回春堂的吕掌柜讨个方子给你试试?”
西厢房的门没关,这几句话屋里的墨莉跟彩衣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明白区区朔阳城里的回春堂,在陈无双嘴里似乎比越秀剑阁回春阁弟子的手段还高明些。谷雨则登时想起刘掌柜等人在洞庭湖花船上的荒唐事来,羞红了脸啐道:“别听我家公子瞎说,那吕掌柜不是什么正经人,净干些下三滥的勾当。”
常半仙自知理亏,低头瞪着脚尖发狠却也无计可施,期期艾艾道:“老夫进门的时候,只听见裴长老最后几个字,哪知道你们说的是剑。”陈无双得以不饶人,故作不解道:“哦?那你以为是什么东西?”邋遢老头无奈叹了口气,低声嗫嚅道:“老夫以为···是剑。”
陈无双也不顾伤口渗出微微血迹来,哈哈大笑道:“可不是贱嘛,被人追杀你都没受伤,这回反倒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如今我才信楚鹤卿的蜻蜓真能伤人。”沈辞云见常半仙的脑袋越来越低,恨不得钻到裤裆里去,好心劝道:“无双,常老先生也是无心之举,你就别再笑他了。裴长老说的,可是许家小侯爷告诉你的那柄却邪剑?”
白衣少年尽管知道沈辞云这是有意岔开话题,也不再讥讽常半仙,就坡下驴道:“裴长老跟我三师叔陈叔愚有些交情,劝我不要在那柄传得神乎其神的却邪剑上浪费太多时间,把握住机会找一把适合自己用的佩剑才是正理。剑山上有一把五十年前任平生都没得到的青霄剑,老常进去的时候她正告诉我具体位置。”
沈辞云已经泡好了茶,抬手端起茶壶倒了几杯,道:“青霄剑?听名字跟你们司天监的青冥剑诀很是契合,看来裴长老是一番好意,有心指点你去拿,靖南公都动心的剑少说也得是天品了。”陈无双点头道:“是好意不假。可辞云吶,你看看院子外面,站在山顶上跟这里所见的风光不一样,裴师叔毕竟没到我师父跟任平生的修为境界,两个五境高人都对却邪剑势在必得,就算那能影响天下局势的传言有误,这柄剑也非同小可,辛辛苦苦七千里走到这,怎么能不去试试?”
常半仙突然抬起头来,先是讨好似的把酒葫芦递给陈无双,而后道:“陈伯庸跟任平生两位公爷都想得到却邪剑,原因暂且不要深究,比起裴长老来你们现在只算站在山脚下,感受不到一览众山小的景象,很多事都一叶障目。贼小子,裴长老说得没错,那柄却邪剑确实不适合你用。”
陈无双诧异地一挑眉,道:“哦?老常,你在白马禅寺曾说要帮我找一把趁手的剑,而今咱们都到了这里,你就别再故弄玄虚了,说说看,什么剑适合我用?”邋遢老头见他终于不再纠缠先前的尴尬事,脸上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采,道:“老夫的传家宝都还在你身上抵押着,难道还编瞎话骗人不成?却邪剑到底在不在剑山上都还是未知之数,谋划这些没用处,裴长老说的青霄剑再好,也好不过老夫要给你挑的那柄。”
说到这里,常半仙转头深深看了沈辞云一眼,“辞云,老夫给你看过面相,你这一生都得跟陈无双并肩站在一处,进了剑山你就跟着这贼小子,他许了要帮你拿一柄剑就必然能做得到。再多说一句,女人自然是像裴长老一样越好看越招人喜欢,剑却不是。”
屋里的三个女子听见这句话心思各不相同,墨莉心道难怪陈无双要揍你,这常老先生也委实是为老不尊,张口闭口三句话不离裴长老容貌。谷雨跟彩衣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侍女想到的是自家主子送给墨莉的那把好看得不像样的胭脂剑,彩衣想的却是常半仙话里没说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