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强挣扎着欲起身,重伤初愈的全身,骨骼像是散了架,使不上一点的气力。他感到口干舌燥,下意识般地捡起地上了一片落叶,送至唇边舔了舔。落叶上有露水,露水解不了喝和饥饿,只能给他接上了一口求生的气力。
他爬进了寺庙,借着月光看见,巨大的神像下、供案上,依稀有个苹果。
孔立强一见大喜,顿时间如有神助,给了他无穷的力量。他用尽全身之力,站了起来,伸手取过苹果,顺眼一瞧,心不觉凉了半截。
苹果明显被老鼠啃食过,孔立强脸无表情,只是看了看,递到嘴边又放下,放下又举起。反复几次后,他把眼睛一闭,坐在了供案下薄成破絮的蒲团上,一口咬下再一口,直到连皮带核,吃得一点不剩,这才沐浴在月影下,眼睛穿过没有门的寺门,视线直插天际夜空。
天下虽大,已无容身之地。
何去何从?耳边想起了了卓立男开枪的声音“啪……”不单单是一声,而是有连续不断的枪声在耳边作响,震得他的耳膜开始刺痛。
他出现了幻听,还有幻影。四周都是卓立男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只听她在说“你我从此不是一路人!好自为之吧!”
孔立强越“听”越心慌,忍不住抱头发出一声怒吼:啊——
他的叫声,斥夜瞭远,惊飞了一树栖鸟,扑腾扑腾朝飞向了远方。
孔立强听到了飞鸟的声音,抬头望远,惊飞的倦鸟终有归林时!
他的心不觉一动,何去何从?不如归去!
归向何处?故乡留亭镇!
留亭镇埋有父母亲人的尸骨,还有儿时的祖屋,该回去看看的时候了。
孔立强甩了甩头,努力归拢散乱的脑细胞,做了几次深呼吸,赶走了眼前缥缈的幻影。静了静之后,他拿定了主意,回留亭镇去。从此不问世事,从此归隐田间地头,只做一个农村人。
他站起身来,拍拍衣裳,身无分文,此去何去?不觉长长地叹了口气。
孔立强认准往西的方向,低头郁郁独行!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路过一村庄,居然被人当做了行乞之人,施舍给了他一碗粥。他唯能凄凉而微笑,做个乞丐也好。
此后,孔立强晚上宿于桥洞、猪舍、无人的库房,天当被地当床,睡进茅屋是天堂。他一路行乞了七八天,身体经受不住流浪的日子,终于支撑不住了。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手,又被自己把了把脉,记起《本草纲目》中记载,香菜可以退烧,便寻得一把香菜,放在嘴里生嚼出汁,慢慢咽下。随后勉强找到一村头草堆,钻在了草堆中发汗祛病,不觉沉沉睡去。
他在柴堆中睡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有几个在学堂读书归来的孩子,玩心大起,做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其中一个男孩躲进了草堆,一头钻进了孔立强的怀里,当即吓得灵魂出窍,开始大呼小叫起来。那般孩子听见呼声,纷纷围了过来,见到乞丐模样的孔立强,刚开始不敢靠近,试着用泥巴、石子扔他,而虚弱的孔立强不避不躲,不言不语,任人欺凌的样子,让孩子们长大了胆子,嘻嘻哈哈地找来扫把、竹竿等侵扰孔立强。
怕强欺弱,是人的本性,孩子更是如此。他们嬉闹着对付半躺半坐于草堆边上的孔立强,似乎毫不手软。
孔立强的额头被石子击中,鲜血汩汩而流,孩子们却更加兴奋了。其中有一个孩子叫宋小宝,他与众不同,怯生生地站在不远处看着热闹。孔立强无力地半睁开眼睛,额头的伤痛不在头上,而是痛在了心上。他一动不动,当然,也是无力能动,哀莫的眼神散乱无光,一脸悲凉地看着那些耍坏的孩子。
他的眼光扫到那个怯生生的孩子,突然,目光凝聚成束,盯着孩子,轻轻地连叫了两遍:“沉阁!沉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