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溪云见他如此说,不觉眉头紧皱,脑子里开始设想去刑场营救的办法。
汤泉一见孔溪云的神色看似平静,但他的眼珠少有转动,隐约是在走神,便连忙把他拉倒一边,悄声问道:“你认识这个人?”
孔溪云用手指戳了戳胸口说:“不认识,但我是中国人,我有起码的良心。”
汤泉叹了口,自嘲道:“你激我没有,我是在替皇军做事,我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他顿了顿,接着悄声说,“我估计又是马元良惹出来的事,这家伙当真不识时务,不懂天高地厚,想要枪支弹药,直接去仓库偷嘛!”
他说罢,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看孔溪云,露出难以捉摸的神色摇了摇头。
孔溪云见汤泉把这事说到马元良的身上,不觉松了口气,尽管察觉到了汤泉异样的眼神,却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也就不敢追问存放弹药的仓库在哪里,便岔开话题说:“算啦!既然如此,我也去刑场看看,到底是谁不怕死。”
他们的话,一个似乎是有心说,一个也是有心听,但都心怀戒备,话又不能说透,都放在心里默然品味着。
汤泉想了想,凝视着孔溪云的眼睛说:“听我一句劝,不去看为好。你以为桥本是傻子吗?不怕人家拼死来劫刑场?桥本只怕没人动这脑筋呢!他早就布置好了,等着马元良自投罗网呢!冯云炳的人,就在人群中,准备着认人,你假如去刑场看热闹,难免被这家伙记在心里,所以千万别好奇。我嘛,不仿实话跟你讲,桥本从来不会信任中国人,他的所有行动计划,我都不知道,但今天特地设刑场,其用意我猜得出,你应该也想得明白,我是不会去的,眼不见为净。”
孔溪云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他的话没错,这是一个陷阱!假如要枪毙那个游击队员,在审讯时随时随地可以取他性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他一想明白其中的缘由,心里更加着急了,生怕龙家瑛中计,前往刑场涉险营救,从而遭遇不测。
因此,孔溪云怎听得进汤泉的相劝?眼看着时间紧迫,赶紧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对汤泉说:“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枪毙人呐!这个热闹可不能错过了。”
汤泉呵呵一声干笑,双手负于身后,说:“千万别冲动哦。”
孔溪云抱拳一揖,转身拔腿就走,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他都得努力争取。
当孔溪云一路小跑,赶去刑场途中,不忘四顾察看,果然如汤泉所说,非但沿途有身着黑色衣服的人守在每一条路口,每隔一段路,还有荷枪实弹的鬼子兵在站岗,照此看来,刑场周围更是戒备森严。
可惜,终究是因为孔溪云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晚了,再去找汤泉有耽搁了一些时间,等孔溪云刚刚跑到镇口,便听见刑场方向传来了凌乱的枪响。
紧接着,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朝留亭镇涌来。
孔溪云逆流而上,朝刑场狂奔。他不由得猜想,肯定是龙家瑛他们冒死营救弟兄来了,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与孔溪云迎面相撞,双双经不起冲击,一下子前仰后翻。孔溪云一个趔趄之下,被那人一把拉住,连声说:“溪云,不好啦,死人了,赶紧回去。”
孔溪云定睛一瞧,是斜对门的邻居林嫂,当即问道:“林嫂,到底什么情况?”
林嫂拽着孔溪云不放,连声说:“你着急慌忙干什么!你这是要干什么呀!那边去不得,死了好几个人啦!赶紧回去、赶紧回去。”说罢,拉着孔溪云朝镇内跑。
孔溪云意欲挣脱开林嫂的手,林嫂却愣是不松手,只是一个劲地说:“别去,别去,你赶紧跟我回去。”
听见枪声,那些站岗的鬼子,也齐刷刷朝刑场方向奔去,孔溪云和林嫂在人流中纠缠间,又有一人顺流而来,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伸手用劲推了孔溪云一把,悄声说了一句:“快走。”
孔溪云仔细一看,是江三郎,心知有异,连忙悄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江三郎头也不回,脱口又说了一个字:“走!”
与此同时,林嫂拉着孔溪云往镇内跑,边跑边轻声耳语了句:“找个僻静地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