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地上的生灵,敢于直面雷霆的威光。
——新东京风纪委员。
霍普议员死了。
死的并不安详。
人世间最折磨的恐怕就是当你在绝望漆黑的深渊中觑见一缕光亮,然后,有人给你在上面加了个盖子。
阴霾的天空下,新东京朝日新闻的大厦的玻璃天幕失去了往日的高光,大厦十二层办公司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着那场东海旭日港口海贼干部处决的直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诺大的办公司二十几个工位上全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上的电视屏幕,眼眸中倒映出了难以名状的震撼。
片刻之后,
电视上突然一片雪花白。
信号中段了。
然而办公司里却沉默依旧。
坐在旁边新闻主编桌子上的记者富森敬太挪动了下悬空的半个屁股,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毕竟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更舒服一点有什么错呢?
他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新闻主编,摇了摇头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现实往往比新闻更让人震撼,我以前还有点怀疑,现在算是信了。”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面带讥讽之色,“那些大人物的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恐怕他们的父母死了也不会那么伤心吧。”
“那不是伤心。”
新闻主编摇了摇头,“那是害怕。”
“害怕什么?”
富森敬太忍不住嗤笑道,“杀天人那个议员的又不是他们,不过我想要说的是,杀的漂亮!杀得让我想要忍不住今晚狠狠地写一篇稿子!”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凶狠,眼眶微微发红地凝视着不远处自己桌位上的那个相框。
相框的照片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不像如今这般胡子拉碴的自己,另外一个是脖子下面挂着照相机,搂着自己脖子笑颜如花的小女孩。
十天前,警视厅通知了自己失踪女儿的遇难消息。
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主编看了眼富森敬太,微微叹息了一声,回到正题解释道道,“杀议员的不是他们没错,可问题是天人哪里有讲道理的?”
说到这里,他想起那个戴着暗金色蜻蜓面具的身影,再次摇了摇头,“另外那个蜻蜓队长或者称呼他为风纪委员他也可惜了。”
“从今天起最起码在所有官方的报道,他就不再是那个之前那个惩恶扬善帮助警视厅剿灭人kou贩卖组织的‘英雄’了,而是一个刺杀天人议员的恐怖高危分子,我们以后的新闻也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正面报道。”
“有什么区别吗?”
富森敬太问道,“民众的眼睛可不是瞎子。”
“呵呵,或许吧。”
主编苦笑了一声。
“可一旦和之国的官方将他定性为‘高危分子’,只要天人政府还在一天,就彻底断绝了倘若他哪天暴露真实身份后被和之国高层接纳的可能,而且大陆上任何一个同盟国也不会接纳他。”
说到这里,主编顿了顿,继续道,“等待他的,只有加入海贼又或者革命军这两条路可选,那都是一条漆黑看不见尽头的路。”
刚刚正处于霍普议员被杀、大仇得报的畅快情绪中的富森敬太明显没有意识到这背后深层次的东西。
这会儿他才逐渐反应了过来,蹙眉问了一句,“那假如他谁都不加入呢?”
“有人曾说过,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灵。”主编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补充了一句,“人是社会性动物,我们需要朋友和可以依靠的团体,他却只能独自活在黑暗中,除非”
“除非?”
富森敬太看向他。
“除非哪天一觉醒来,天人世界政府不复存在。”
主编说着有些自嘲地耸了耸肩,“可一千年都这么过来了,那一天未免太过遥远,恐怕我们是看不到了。”
“所以意思是以后我们笔下,他就是个高危分子?”
“没错,他只能是个高危分子,刺杀天人议员的高危分子。”
话音落下
办公司里也再次安静了下来。
上京都市圈。
市中心,
世界银行总部顶层。
天狐巴特家族的当代族长,世界银行的现任总裁贝当古巴特拿出遥控器关掉了被中断直播信号的电视,转头遥遥望向了落地窗外。
事实上,早在信号从遥远的东方转播画面呈现在电视上的时候,贝当古就收到了家族中老七从现场发回来的消息——那个上京九大家眼中的“暴发户”霍普议员死于和之国的旭日岛刑场。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