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芸换好药推车离开房间一切都很正常,她刚出房间顾叔同就起身把药给她关了。
章小曼感受到了,睁开眼睛诧异道:“你干嘛?”
顾叔同微微一笑,“褚队长说了,不允许女医生接近你,换药也不行,说担心有人要害你。”
“你——”章小曼神情恍惚,实在被褚文昊的后手打的体无完肤,如此说他已经知道医院有自己的人,那为什么不拦着?
坏了!
章小曼突然想明白,怕是故意让张芸接触她然后把消息送出来,在悄悄跟踪张芸,锁定她身后的人员。
“狗贼!”章小曼只能愤恨的骂一句,她很想喊一声,让张芸不要再去送信,很危险。
却不敢保证褚文昊有没有发现张芸,如果没发现自己一喊不是等于暴露?
她真是恨不得撕碎褚文昊,就是她的克星,被他扒的干干净净,毫无秘密可言。
脸色变换间,房门被推开,一名男医生被石精忠带进来,手里攥着药瓶小心翼翼的给换药。
更换的药石精忠取走,要带回去化验,一切章小曼都看在眼里,闭上眼哀叹一声,不愿在醒过来,她只能祈祷张芸把消息送出去。
哒哒哒——
高跟鞋摩擦青石板的响声,张芸小心谨慎来到江北区樱前街的四海赌坊。
九点钟,赌坊里依旧乌烟瘴气喧嚣之声充斥,张芸走进赌坊,来到柜台急声道:“带我去见你们掌柜!”
赌坊的伙计瞅了她一眼,呲着牙:“哈哈,赌坊是赌钱的地方,见我们掌柜干嘛,难道你是掌柜的相好?”
八嘎!
张芸堂堂大日本皇军居然被侮辱,咬咬牙:“是,带我去见他。”
伙计眼珠子乱转,一时没把握,要真是老板相好会很麻烦。
“跟我来吧。”
伙计转身向着后面走去,张芸没说话悄悄跟上。
谭俊杰站在赌坊对过,正要考虑要不要进去,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对他挥手,看不清样貌却能看清白色的头发。
急走两步:“褚队长。”谭俊杰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也跟着来了,是不相信自己吗?
“恩,”褚文昊看了一眼赌坊,“这个女人出来后,你悄悄带回局里,明天交给张大队长,报告自己写,内容自己编,总之就是刺杀者。”
“是!”
赌坊里张芸见到老板,所谓的老板也就是黑龙会的小头目,“你明白吗?必须尽快把消息传递到上面,否则帝国将损失惨重。”
男子纹龙刺虎,身材粗壮,深秋的季节光着膀子,凶神恶煞的面容此刻却满是凝重。
端坐圆桌旁,手里攥着茶杯,深思片刻道:“需要通知会长大人,只有会长知道怎么联系。”
话闭,男子起身穿衣服,“你先躲避一段时间,事情平息安排你回上海。”
“嗨。”
男子急匆匆走出赌坊,独自开车向渝中区方向行驶,车辆行驶到中山四路与福寿街交叉口,拐进福寿街停在第五栋洋楼前。
下车后急匆匆敲响大门,没过一会有人出来把男子迎进去,大门缓缓关闭。
褚文昊气喘吁吁来到近前,抬眼打量洋楼,高耸的大门飞檐走峭,五米院墙包裹着三层华丽洋楼,门前挂两盏红灯笼,里面有蜡烛燃烧释放微弱的灯火。
看洋楼面积不小,此刻灯火通明,无不显示此宅主人身份尊贵。
张府?
二楼,宽敞的茶室内不时发出声响,没有茶香,只有烟气弥漫。
哗啦哗啦的响声不绝于耳,“八万。”随着男子一声,“哈哈哈胡了。”
“张局果然眼光独到,不胡条子胡万子,看来今晚的牌局我们三个只能是陪客了。”
张家栋肥胖脸颊上挂满笑意,胡什么自然不重要,反正打瞌睡有给送枕头的。
哗啦啦——
重新洗牌中,张家栋笑道:“于会长今晚鸿运当头怕是要交好运,不知道谁家姑娘有如此福分,能跟于会长共度良宵。”
“哈哈哈玩笑了,玩笑了。”于泽成大笑摇手道:“张局玩笑了,鄙人对渔色之事甚少涉猎,半生跎蹉只为一张纸,说起来惭愧至极。”
“哈哈”众人大笑不已。
“说起渔色之事,我怎么听说最近唐家那位公主又换了恩客,听说是航委会矛副主任。”贾允礼挑了挑眉,像是很了解里面的故事。
“哈哈不可乱说,小心胡局长回去告状,贾科长慎言,慎言。”张家栋扫了一眼对桌的胡不归玩味道。
“呵呵,张局就喜欢开属下玩笑,”胡不归摸着牌道:“唐家公主生性风流,众所皆知。以前喜欢嫩的,可能最近胃口不好,换换口味不当新闻。”
“哈哈哈”胡不归也是个浑人,说话没啥顾忌。
“听说唐处长最近上火,胡局长有没有打听到什么好药给治治?”贾允礼打出一张牌随口道。
“呵、不难理解,眼睛放在天上,盯着处长的宝座不散手,打的好算盘。”
唐家豪最近盯着警务处长的位子,无心他事,很多人都知道。
“东风!”于泽成打出一张牌,随口道:“张局如果有意动一动,随时说话。既然警务厅有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都紧着往上爬,唐家豪能不能上去不好说。另外两位副处长也是有希望,争取一下也好,借助这阵东风上升一级很不错。”
仨人一时没说话,贾允礼笑道:“于会长做生意当属人中翘楚,却对这官场了解甚少。”
“哦、”于泽成打出一张牌望向他,“还请贾科长赐教。”
“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来赐教之说,”眼角扫视张家栋轻道:“重庆城里百万人口,其沦陷区的党国官员如过江之鲫。以前在各地呼风唤雨,随着城市沦陷,这些人总不能留在那受罪,既然来到重庆总要想办法钻营。
于会长平时做生意跟政府部门打交道,应该感受的到,随便一个科室人员都塞的满满的。
甚至乎,你都不知道有几个副手。按照党国标准,都是一正二副,但你看那个部门不是一堆副手。
我听说妇联有二十几个副会长,卫生厅塞了八个副厅长,二十多个副科长。
这些人真的有本事吗?我看未必。还不是从下面上来,打破头的往里挤。党国在重庆的官员上万人,大大小小你说怎么安排?”
说到这里看向满脸疑问的于泽成,笑道:“高处不胜寒,以前做警务厅长统领党国各城市,自然大权在握任谁也不敢炸刺,该孝敬的不会落下。
现在呢?全民抗战时期,党国退到这山城统帅三军,说的好听叫以备不时之需。实际情况大家都知道,风雨飘摇,党国真正能掌控的城市还剩几座?
如今日军屯兵广州、武汉两地,如此咽喉要地怕是也难抵挡住日军的猛烈进攻。一但两地沦陷直接把党国切成两份,往东威胁河南、安徽;往南阻击湖南、江西、福建;往西震慑云南、贵州、广西。
其湖北全境沦陷只是时间问题,甚至乎整个广州省。如此于会长在看,党国能遥领几个省市?沦陷地区的官员马上就会打破头冲进重庆。
就算剩余几个省市,上峰真正能掌控吗?我看未必。云南有云家掌舵,只是象征性上交赋税,真的打起来,他云笼也不会客气,军费还是要讨要的。
其余地区各自有早期的军阀老底子在哪,名义上听从党国安排,实际阳奉阴违只为自己谋取利益,谁管上峰死活。”
贾允礼打出一张牌,带着莫名的笑意,“所以说,这警务厅去不去有待考量,王处长想上去不难理解。一是年龄大了升上去养老,二是心里憔悴,不愿纠缠在这些破事里面。”
“话又说回来,一个名义上监管重庆警察系统的副处长,怎么跟张局这真正掌舵人相提并论。
我敢保证,只要张局想上去,唐家豪会马上把资料送到上面,即刻审批通过。
安排他的心腹手下叶世星上位,呵呵,到时候这重庆城里的事情张局可说了不算,于会长恐怕要重新做选择,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不做也罢。”
贾允礼分析的可谓非常到位,知道不要讨要那些虚衔,玩点实际的才是根本。
于泽成像是深受点化,笑道:“贾科长不亏有诸葛之才,于某深受启发,今后做事自当务实求真,不搞那些虚的。”
“三万!”
“胡了!”张家栋顺势推牌喊到,四人对视一眼,“哈哈哈”发出畅快大笑。
正要搓牌重来,房门被敲响,张家栋眉头微皱,脸色难看。他有家规,跟朋友搓麻将之时任何事都不能进来打扰,看来自己夫人有些膨胀!
“进来!”
姚佳慧推门而入,扫了一眼四人,看到自己丈夫脸色难看,小心道:“打扰诸位雅兴,”看向于泽成:“于会长,有下属过来说找你有急事。”说完就轻轻把门带上。
于泽成眉头微皱,旋即道:“今晚扫了诸位雅兴,改天一定补上,让诸位尽兴。”
“哈哈哈客气了,都是自己人,既然有急事,于会长先去处理,日子很长不急于一时。”张家栋笑脸客气一句。
“如此于某告辞。”说着于泽成起身离去,三人并未起身想送,可见关系非同一般。
三缺一也就不能打了,财主走了,自己人没啥意思。
胡不归递烟,三人开始吞云吐雾,张家栋吸了一口吐出烟云。“最近有些不安稳,我看还是歇一段时间再聚,于会长这边不归你要小心一些,下面的人最近不要惹出乱子。”
胡不归点点头,“张局放心,都是正常生意往来不会有事。属下担心的是这两年跟唐美丽接触,帮日本人做了不少事,军统特务前段时间针对林家兄弟,应该有所交代,不明白军统为何没找麻烦?”他不是不担心,相反都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张家栋皱眉深思,“既然唐美丽没事,你也不用担心。没有证据军统还不敢乱来,最近世面上收敛一些,没看到唐家豪都把利益让出来,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注意,却要小心应对。”
胡不归没说话点点头,贾允礼眼神乱转,“还是要小心,军统特务前几天在空军搅合。听孔主任说起过,有个白头发的小子居然来军需处要条子,想要查兵工厂,被郑处长告了状,这才压下军统调查的举动。收敛一些好,缉私大队那边要交代清楚,最近不能乱来,真抓到把柄军统可不会客气。”
于泽成急匆匆出门上车,脸色难看:“八嘎!什么事!”刚才还一脸温善的于泽成此刻表情狠辣,双眼凌厉瞪着不懂事的属下。
“嗨!”男子快速把事情汇报一遍,于泽成就傻了,久久没回过神来。
事情太过严重,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高层情报人员掌控,黑龙会在重庆成员几百人,他只是其中一个负责人。
其任务就是配合樱花小组成员,如今小组成员面临全部暴露的危机,真要是全部暴露他只能切腹自尽。
呼——
“你先回去,最近低调一些,不要惹出乱子,控制的人员盯紧,事不可为”说到这里于泽成露出狠辣的神色,“事不可为,就通通杀掉!不允许他们活着,暴露帝国的布局。”
“嗨!”
男子走后,于泽成点燃一根烟思索良久,这才启动汽车缓缓离开。
虽小心,却没有注意到车后远远跟踪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