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港口方向传来骚动的声音,以及听到说好像是总督大人回来了,所有的明人都立刻紧张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眼前这一关到底是怎么过,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因为这个,不少人的心中不由得暗暗祈祷,希望总督大人是高高兴兴地回来。
明人的首领,也就是荷兰总督所任命,替荷兰管理明人的,叫甲必丹。这个甲必丹,实际上就是一个跑腿的人,替荷兰人去收税等杂事,如果有事情发生,审判权之类的,那是没有的,一切都要听荷兰人的。
巴达维亚第一任甲必丹叫苏鸣岗,年纪大了之后,曾想过落叶归根,返回他的故乡,福建同安县。于是,他在崇祯九年辞职取道台湾想回福建。
但是,他到了台湾之后听说福建大饥荒,且流贼遍地,便一直滞留台湾,想等情况好了再回。结果一等就是三年,到崇祯十二年的时候,听说建虏都杀到济南府,把济南都屠了,江南很快也要沦陷,便绝了回大明的想法,又返回了巴达维亚,最终在崇祯十七年病死异国他乡。
如今这一任甲必丹,是苏鸣岗的儿子苏世贵。
在见到港口方向的动静之后,就有明人对他说道:“总督大人回来了,要不您快去看看情况怎么样吧?”
迫切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这一点是任何时候人的共性。其他人听到,也都纷纷附和。
苏世贵自己也想知道总督大人到底顺利与否,便点了点头,就向港口方向而去。
此时,广场栅栏侧,原本领头的荷兰人,都已经拥去迎接总督了。而留下的倭人、土著等荷兰的雇佣兵,也纷纷往那边望着,想要了解情况。甚至其中一个倭人,还爬到了一个旗杆上去瞭望了下,然后回到同伙那在低声说话。
苏世贵快步到了栅栏侧,不过他还没说话,那些围着说话的倭人、土著人群中,立刻就又一个倭人发现,当即对他厉声喝道:“干什么,给我回去!”
要是平时,苏世贵是甲必丹,作为荷兰雇佣兵的倭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然而此时,却是恶言相向,让苏世贵心中叹了口气,形势比人强,就没有生气,挤出笑容,指着港口说道:“好像是总督大人回来了,我去迎接一下!”
“滚!”那倭人听了,却又是一声冷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自己没有一点数么?”
一听这话,苏世贵终于怒了,便收了笑容冷声说道:“先父是第一任甲必丹,我是第二任甲必丹,是总督阁下亲自指定的。让开!”
听到这话,那倭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边上其他的倭人以及土著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那带笑的脸上,有着无尽的嘲讽之意,笑得苏世贵的脸色铁青。
“让开!”不想再听这些倭人嘲笑,苏世贵冷着脸又要求道。
“呸!”那倭人听了,收了嘲笑,一口口水便往苏世贵吐了过来。
苏世贵虽然躲了下,可还是被那倭人的口水吐中了他的衣袖。
看着那恶心的浓痰,就算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苏世贵当即厉声说道:“好,我要让总督阁下看看,你一个倭人竟然如此侮辱总督阁下任命的甲必丹!”
“呦呦呦……”那倭人听了,好像很怕的样子,装了一会之后,又是“呸”地一声口水吐了过去,不过这一次因为苏世贵早有提防,并没有吐中。
有明人看到这边的情况,顿时就围过来几个青壮,都是一脸怒意。
那些倭人见此,立刻晃动着手中的倭刀,厉声喝道:“干什么,想造反,信不信砍死了你们?”
“你敢!”苏世贵平时是个老好人,可此时,也是没忍住了,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你砍试试,总督阁下已到,看你们怎么给总督阁下交代!”
那些倭人一听,又都露出嘲讽之意,吐口水的倭人当即一拍胸脯说道:“来来来,记好了,我叫松下龟蛋,总督大人知道了又如何,你以为总督大人还会在意你们?更不用说,总督大人临走之前曾有交代……”
说到这里时,这个叫松下龟蛋的倭人犹豫了一会,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他边上的同伙却没有顾忌,接过他的话,用快意地语气说道:“总督大人临走之前交代,他要回不来就把你们都给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往自己的脖子处比了个杀头的手势。
苏世贵虽然有不好的预感,可再怎么样也没想到,总督大人竟然会下这样杀光他们的命令。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巴达维亚能有今天,哪个地方没有明人的汗水!多少明人为了修筑这巴达维亚而死,城外的那么多坟墓就是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