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皇帝发怒了,但程国祥并没有慌乱,非常冷静的说道:
“陛下,这打欠条字据之事,不是今年才有的。”
“自嘉靖年间始,在江南几省,这打欠条字据就开始兴起了,直到万历年间,朝廷已不可制!”
“每当要缴纳赋税之时,他们总有各种理由来拖欠,打的欠条字据也是有理有据,日期各家不一,有的一两年,有的年!”
“言说等他们富裕一点之后,朝廷的税收官员开可凭他们打的欠条前去收缴,可到了那时,他们不是这家失了火,就是那家遭了贼!”
“总之就是一句话回应,各个都是家徒四壁,穷的揭不开锅,还请朝廷能够在宽限个年!”
“朝廷不是没有追缴过,只是因为各种阻力,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朝廷根本无力去将这些积欠的赋税追缴回来。”
“如此周而复始,至今已历几十年,风气愈演愈烈,打欠条字据的士绅大户也越来越多,已经成为他们逃避赋税的惯用招数了。”
朱由校听完之后豁然开朗,难怪都说江南的士绅富户抗税的,原来他们的方法就是一直赊账。
他在后世也一直疑惑,大臣们不管也就算了,皇帝对这种明着反抗的行为,也能不管不顾?
毕竟这抗税可不是偷税漏税,这已经是公然反抗朝廷了啊。
现在听了程国祥的解释,他才终于知道,这个“抗”到底是什么抗了。
“大司徒说的阻力,是不是朝中的某些大臣,以及当地的那些官员?”
程国祥连忙一拜,颇为激动的说道:
“陛下圣明,一语中的,正是朝中的大臣吃里扒外,与当地的官员一起狼狈为奸,充当这些士绅大户的保护伞!”
“有了他们在背后支持,他们打起欠条写起字据来,自然是毫无顾忌,也敢于收税的官员讨价还价!”
“还有更加严重的,户部的官员本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份子,让他们去收自己的税,只不过是去走个过场,做给朝廷看的而已。”
“等时机一到,他们有的是理由来为自己辩解,还是同一个意思,这积欠的赋税,是收不上来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这些士绅富户仗着背后有人保护,他们可是狂的没边了,就连皇帝都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还有卧底在户部,朝廷的一举一动尽在他们眼皮底下,有些事可能还没正式实施呢,或许就已经全国皆知了。
大明朝的官场就是个筛子,各种利益集团和党派鱼龙混杂,水是真的深,一般人敢进去,直接得淹死在里面。
朱由校也清楚,今年税收比往年少了这么多,其实主要原因在于他。
他一登基,就将京师朝堂给杀的是血流成河,抄家灭族的不知道有多少。
东林党人在朝廷的势力和根基可以说是被基本摧毁了,失去了朝堂上的保护伞和话事人,怎么可能不让他们感到心危。
最为致命的是,他不止是杀朝臣,就连远在南京的官员们都没有幸免,也有不少被连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