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太尉谢新妇与妹妹前来,白少笑着道:“请太尉入内高坐,白某还要在门口迎客,若有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这俨然已经是男主人的口吻了。
尧太尉觉得白少这般行事甚好,定下心来立意成家,总好过绕着他的妻子飞来飞去,当下便是点头淡然道:“我会自便,请白少自忙去吧。”
此处院落自然不比得京城里的百年深宅,但是好在式样颇为雅致,占地不大,可是处处都透着古意清幽。
尧姝亭随着兄嫂入了院中时,发现宾客到了一些,已经分别落座在了亭台中,成群地聊着天。
袁熙在尚未出家前,便是京城贵女中的领军人物。是以京城里的名流结交甚广,可是此番乔迁之喜,请来的宾客显然经过了精挑细选,非真正大家的子弟,不能入内。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交际的好手,并不只单纯依靠家世的烘托帮衬。
袁熙显然深谙经营之道,虽然她刚从高山庙庵里回到凡尘,可是已经通过结交白少,示好白夫人,不露声色地向昔日的亲友们显示出她还是那个当年那个引得京中群芳争而效仿她眉黛花钿式样的高不可攀的袁家小姐。
玉珠注意到每一个宾客到了这里都自得其乐。
瑞国夫人正高兴地向几位要好的女客展示着袁小姐特意为她寻到的暗红色的宝石,为了搭配夫君送给她的那对耳环,她寻觅这种成色的宝石很久了,无意中跟袁熙小姐闲聊了一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而白小姐正与翁老一起看着袁熙新作的画,翁老对于袁小姐这几年画作的精进,赞不绝口。
玉珠看了看,觉得白水流果然是个能算计的,他肯娶这个没落的世家女,估计也是看中了她这等交际的能力吧?
白家现任主母短视,在待人接物上总是照比着尧家的主母差了那么一些。
白水流可不似尧暮野那等目无尊长,就算有时母亲好出风头,他看不过眼,也不好说母亲什么,但是总是要在自己的身上找齐些,娶了袁熙,正可以弥补白家后宅的短板。
照这么看来,白少在选妻上还是要比尧少更高上一筹的,起码玉珠可没有看出自己身上有什么赢人之处,能让百年大家尧家更上一层楼。
也不知她的夫君太尉大人当年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丢弃了这等贤妻良选!
袁熙对待玉珠这位尧家少奶奶同样心细。当玉珠拿出了自己亲手雕刻的一对双耳貔貅玉雕花瓶作为贺礼时,袁熙笑着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一下子便发现了这对玉瓶精妙的关键。
原来这貔貅的嘴巴能张开,可以直接将铜币从它的口里掉落到玉瓶里,这等旺财镇福气的摆设,当真是适合乔迁之喜的礼物呢。袁熙看了又看,颇有些爱不释手之意。
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袁熙小姐也同样细心准备了回礼,只拉了玉珠与尧小姐一起入了她的卧房,从抽屉里取了一套盒子递给了玉珠。
“不知太尉夫人的喜好,不冒昧备了一份,不知这个可否得了你的喜欢。”
玉珠打开了盒子,只见短绒缎子衬着一套老玉玉饰。老玉在内行人眼中是能看出年头的。尤其是玉把件或者是贴身首饰一类,经年被人的手或者是肌肤摩擦,带着油脂浸润的色变,便是俗称的“沁色”。
一块好玉,除了本身的玉质和后天的妙手雕琢外,持玉人的爱惜养护更是不可短缺的一步,所谓“玉养人人养玉”正是如此。
而眼前这套老玉首饰,不但质地堪称极品,雕工更是手法老道,竟是在这条玉项链的吊坠上采用了雕刻玉坠不常用的镂雕技艺。通观大魏玉匠,再加上这玉的年头,除了父亲,再无人能雕刻出这等臻品。
尧姝亭在一旁并没看出饰物的典故,可是她天生喜爱玉品,当下出声道:“这般的好看!”
袁熙解开了项链的系扣,微笑着道:“美玉也要佳人来衬啊!太尉夫人肤色莹白,才能衬出沁色的渐变之美。”
尧姝亭侧头看着嫂嫂,觉得袁熙小姐的夸赞的确是不错。只见玉珠颊边青丝堆云,眼眸间婉风流转,加之脖颈纤细,真是衬出了那项链独特的形状美好,若是换了个人,都不一定合适呢,当真像是给嫂嫂打造的饰物一般。
玉珠望着铜鉴中的自己,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越看这项链越是眼熟,突然想起她小时虽然不记得亲眼看见母亲,却在父亲的卧房里见过母亲的画像,母亲画像里佩戴的,正是这锦盒里的饰物!
而她的相貌肖似母亲,再戴上这套玉饰,仿若画像悬挂在眼前一般,一时间便勾起了旧时童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