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2号一早,一发落在战地医院附近的炮弹在带走了一帐篷的伤员之后,也顺便叫醒了卫燃等人。
在扯着嗓子的咒骂声中,牧师汤姆和担架兵兰迪抬着担架不分先后的冲出了帐篷,马歇尔同样问候了一声打出炮弹的那些人的妻子女儿和母亲,也骂骂咧咧的扣上钢盔光着膀子便冲了出去。
至于留在最后的卫燃,则不急不缓的扣上钢盔,从充当桌子的弹药箱上捡起两块饼干和一包糖果全都塞进嘴里充当至关重要的早餐。
他这边还没把嘴里的食物咽进肚子,昨天送他过来的女护士便冲了进来,在见到卫燃之后,立刻喊道,“维克多医生,快和我去手术室!”
“我不用去前线吗?”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现在前线不缺医疗兵,但这里现在非常缺能进行手术的医生。”这名女护士语速极快的解释了一通,小跑着把卫燃带到了一间搭建在战壕里的手术室里。
相比昨天那间简陋的手术室,这里的环境要好了不少,虽然依旧是个加了顶的大号战壕,但却在里面套了一个大号的帐篷,这样一来,至少不用担心头顶被爆炸震落的泥土掉进伤口里了。。
不仅如此,就连脚下都铺了一层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地板,靠门的位置甚至还摆了一个装满医疗器械的铁皮柜子。但唯一不变的,却是躺在简易手术台上的伤员那难以掩盖的痛苦和惊恐。
趁着在那位女护士的帮助下穿手术服的功夫,卫燃大声说道,“给他挂血浆!另外,你叫什么名字?”
“珍妮!”
那名女护士说话间,同样在这间手术室帮忙的另一个女护士已经动作麻利的从箱子里拿出了一罐血浆粉,熟门熟路的兑上蒸馏水之后挂在头顶的钩子上。
等到淡黄色的血浆被输送进伤员的血管里,卫燃也戴上了口罩和橡胶手套。在那位名叫珍妮的女护士近乎麻木的眼神注视下,粗暴的抢救着手术台上的伤员。
不得不承认,至少从昨天下午的经历来看,卫燃自己就已经意识到,他的抢救成功率提高了不少,基本上只要被抬进他这里的,除了离开的时候或是少了半条腿或是少了条胳膊,大多数时候都能活下来。至于那些腹腔受伤或者头部受伤的,则根本就不会往他这里送。
究其原因,最主要的功臣便是不限量供应的吗啡、青霉素以及那一罐罐的冻干血浆粉。
前面两个还好,这所谓的冻干血浆粉,其实就是经过冷冻干燥处理的血浆,就像那个女护士操作的那样,用的时候只要按照比例勾兑进无菌蒸馏水里,稍稍摇晃之后就可以立刻输送进伤员的身体里代替全血。
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不但保质期更长,而且不需要冷藏运输、不用核验血型,仅仅这些优点,便注定了这玩意儿会被用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当然,这项技术本身也是为了战场发明出来的。
而对于卫燃来说,显著提高的救治成功率,也无形之中减轻了他的心理负担。
当然,心理负担是心理负担,生理上的劳累却并不会因为抢救成功率的提高而有任何的减轻。
从早晨那颗砸在医院附近的炮弹炸响开始,卫燃便再也没停下来过,不但渴了饿了都是靠那两个护士送到嘴边的水和巧克力解决,就连撒尿都没挪过地方,全都尿到了裤子里。
好在,那几乎排着队送进来的伤员,以及手术室里浓郁的血腥味也掩盖了卫燃的尴尬。
正所谓铁打的手术台流水的伤员,从没停下来休息超过五分钟的卫燃自己都不记得,他在身前的手术台上到底救治了多少伤员,更不记得自己锯下来多少条胳膊多少条腿,又或者宣告了多少次救治失败。
但手术室外面的火炮声和飞机的轰鸣声从来就没断过,被送到这里的伤员也一直都没有断过,渐渐的,身体上的疲劳也已经被熬到了极限。
近乎机械的完成着一次次的救治工作,卫燃此时基本上全靠当初在红旗林场被那几位老师变着花样折磨出来的意志力撑着。
“还...还有吗?”卫燃三两下缝合了伤口之后,嘶哑着嗓子问道。
名叫珍妮的护士扭头看了眼手术室外面,也跟着送了口气,同样嘶哑着嗓子答道,“没了,总算是没了。”
闻言,卫燃立刻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密布着血脚印的地板上。
稍微喘了口气,在手术台边上站了一整天的卫燃这才在那位名叫珍妮的护士搀扶下站了起来。蹒跚着走出了闷热的手术室。
当夹杂着腥味的海蜂迎面吹到脸上的时候,卫燃也看到了漫天的星斗,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已经在手术室里忙活了一整天的时间。
“吃点东西吧”护士珍妮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送到了卫燃的嘴边,随后又解下水壶递了过来。
“谢谢”卫燃吃掉对方手里的巧克力,接过水壶仰头灌了一气。
“等下我会给你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珍妮护士摘到头顶的护士帽,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感慨道,“就算是珍珠港被轰炸的时候,我都没有在一天的时间里接纳过这么多的伤员。”
“你来自珍珠港?”卫燃将水壶还给对方之后好奇的问道。
“我们都来自夏威夷当地的医院”珍妮指了指周围,“虽然来这里的过程很艰难,但我们确实来了。”
“这么说你认识汤姆?牧师汤姆?”
“当然认识”女护士珍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小巧精致的勃朗宁袖珍手枪晃了晃,“这之枪就是我的未婚夫入伍前从汤姆家的店买来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