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则木的东西不多,书,电脑,还有些衣服。他的房间在二楼,正好是杨茵的头顶上方。
杨茵的房间一开始并不是一楼,后来为了方便早起偷摸去上课不用吵到别人,她才调换了房间。
沈则木搬进基地的第二天,杨茵一早推着自行车出门,在楼下时感觉自己仿佛被注视,她回身仰头,看到二楼窗前站着个人,隔着窗户看她。
杨茵吓了一跳。
她的歪瓜裂枣们都睡得死猪一样,唯有他格格不入,起这么早。
沈则木这会儿只穿着条深色的短裤,赤着上身,微微弯着腰,胳膊压在窗边上。从她的角度,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他窄窄的腰身,小腹上有一些毛发,一直往下蔓延进裤腰里。杨茵吞了吞口水,还想看看他的腹肌线条,可惜距离有点远。
沈则木自上而下,安静地望着她,也不说话。
杨茵心虚,被他看得身上一阵热燥燥的,于是随意地朝他扬了下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快到社区门口时,她停下来,给他发了个信息:身材不错。
很快,沈则木回:谢谢,你的也不错。
杨茵突然想起,她可是曾经光溜溜地躺在他怀里……带着这个想法看他的信息,就越看越觉得暧昧了。
她看他老实才调戏的,没想到自己好像反而被调戏了。
人啊,就不该长坏心。--
——
上完课杨茵回到基地,沈则木也没问她干什么去了,他从来就不是个多嘴的人。
这天晚上夜跑,沈则木自然也加入了,领跑的变成两个人。邓文博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车停在路边,就等着围观他们。等到他们跑近时,他摇下车窗说:“杨茵!你再假装看不到我,我扣你工资!”
“老板你好老板再见。”杨茵飞快地说完这八个字,脚下速度不停。
后头跟的歪瓜裂枣们一边跑一边笑。
跑完步,杨茵洗了个澡,关在房间里看书。今年十月份有一场考试,她打算先报三科,先把简单的考了。专业课慢慢学着,等明年四月份再报。
看了会儿书,她觉得肚子饿了,想去厨房搞点夜宵,路过客厅时,她看到沈则木在抽烟。
“失眠?”
“嗯。”
“我煮夜宵你要不要吃?”
“嗯。”
杨茵说,“我明天买个机器人放在这,机器人都比你会说话。”
厨房里是有食材的,战队请了个阿姨,打扫兼做饭。杨茵在冰箱里翻了翻,最后煮了挂面,加了生菜和西红柿、耗油,然后又放了两个荷包蛋。
看起来还不错。
沈则木的烟已经抽完了,杨茵把大碗的面摆在他面前,他说:“谢谢。”
“不谢不谢,”杨茵也坐下了,说道,“你会不会是因为抽烟才失眠的?”
“不是。”
“那是为什么?有看过医生吗?”
“神经衰弱。”
杨茵更奇怪了,“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神经衰弱呢?”
沈则木低着头用筷子翻了一下碗里的荷包蛋,答道:“初中时生过一场病。”
“什么病?”
他没说话。
杨茵直觉上不是生病那么简单,她托着下巴看着他,轻声说道:“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那你也和我说说你的吧?”
沈则木放下筷子,开始给她讲过去一些事。他讲话的语气很平静,用词简练中性,杨茵却听得心口直抽痛。
沈则木初一那年,他爸爸调任z省某县一把手,那个县城水太深,沈爸爸去了之后可能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调过去没多久,就被人下了套。有人匿名举报他贪污受贿,检察院的人在他住所的床下搜到一箱子钱。沈爸爸被关进看守所之后,沈则木的奶奶吓得病倒了,住了院。
这事儿被曝-光之后,沈则木在学校的日子很不好过,同学给他取了个外号“贪污犯”,高年级有几个男生每天打他。他妈妈被家里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一时也没顾上他。
他就这么天天被他们打。
杨茵红着眼圈问:“为什么不跟老师家长说呢?”
“家里的事太多了,当时觉得,自己要是男子汉,就不该让爸妈操心了。”
“后来呢?”
“后来我爸的案子查清楚了,钱是别人放来诬陷他的。”
“不是,我是说你,你呢?”
“我住院了。”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打他。他被打得昏迷不醒,在icu里住了五天,病危通知书下了好几次。等他完全伤好出院之后,就落下了神经衰弱的毛病。
杨茵哭了,她觉得心口特别疼。她不敢想象只有十二三岁的沈则木被人围殴得鲜血淋漓的画面。
沈则木抽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安慰道:“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杨茵问道:“沈则木,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一点也不美好呀?”
“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好也不坏。”
“我原先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太好,就凑活着过,后来……”
“嗯?”
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