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那么一个关系在那里,王国宝就会天然更加亲近琅琊王。不管国宝曾经对大王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肯定也只是想让自己地位更加稳固而已。’
“大王年轻,国宝生的面容疏朗,仪表堂堂,是建康城里数得上的美男子,大王会愿意亲近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在篡位这个问题上,到底是司马道子与王国宝是一拍即合,还是王国宝一心撺掇完全说不清。
但是,在司马曜面前,一定要避免把司马道子说成是主谋,是大坏人。
当然了,也不能说他的好。
就这样将司马道子放在一个中间的位置上,既不好,也不坏,这样就可以让司马曜更加相信他。
“对!”
“你说得对!’
“王国宝他就是揣着这样的心思,他想当国舅!’
“正因为他想掌控朝政,所以才要一味的推动琅琊王上位,甚至甚至是取而代之!’何迈吓得后退了一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小何我可没说!
我什么都没说!
司马曜的喃喃自语,让何迈如坠冰窟,他虽然算是天子近臣,但是,仍然官职较低,也根本没有议政的资格。
虽然谢安已经提前向他透露了这件事的内幕,但是,同样一件事,从司马曜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何迈胆战心惊。
他这个风雨飘摇的小人物,该不会被司马曜拉出去挡枪吧!
“卑鄙!”
“阴险!”
“枉朕对他一片真情,坦诚相待,他竟然如此暗算朕!”
“何迈!’
司马曜忽然大喝一声,何迈赶忙上前,躬身道:“微臣在。
“拟旨,琅琊内史王国宝押入大牢,阿谀大王,阴谋篡逆,罪不容诛,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家产抄没,不得有误!”
这这是什么走向?
谁说王国宝要篡逆了?
为什么就要送入大牢,抄没家产了?
“你怎么还不去?’
司马曜沉着脸,质问着何迈,在现在的司马曜看来,凡是忠于他的大臣,都应该对他的这个决定举双手赞成,立刻去执行。
而何迈的拖延,显然是让司马曜有了其他不好的想法。
“微臣一时没有准备,这才举动失措,还请陛下原谅,微臣这就去传旨。
“这就去!’
何迈抬起头,刚要辩解几句,便看到了皇帝陛下那阴鸷的眼神,那些劝解的话,只是在喉咙里咕哝了一阵,便又顺着嗓子眼吞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
从来当官都是各凭本事,自求多福,他这个小小的国子博士,在朝廷里既没有根基,也没有人脉,自保尚且困难,何必去管太原王氏的贵公子王国宝?
看司马曜气急败坏的样子,想必也并不是因为何迈的三言两语才开始怀疑王国宝的,或许,就在今天之前,国宝已经不知不觉的露出了反相,这才让司马曜有了戒备。
何迈退出大殿,把王国宝已经扑街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元宝,那元宝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一溜小跑就跳上了马车,传旨去也!
这这也太快了吧!
他抬起两手,看了看手心,又看了看手背,手还长在胳膊上,看来,这不是做梦。
一代宠佞,堂堂一等豪族太原王氏的嫡系,王国宝,竟然就那么容易就被掀翻了?
何迈觉得一点也不可能,显阳殿里的司马曜却绝对不会这样想。
只要王国宝动了这个心思,他就必死无疑!
什么心思呢?
当然是附庸篡逆了!
司马道子想不想当皇帝?
看他那个雀跃发言,肯定是的,这个不会错。
但是,司马曜和他是同胞兄弟,只要他还没有露出反迹,只要他还没有公然反抗大兄,司马曜就还可以留着他。
至少不会现在就处置他。
然而,王国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为了警告司马道子,司马曜是一定要拿他身边的那些近臣开刀的,谁跳的最高,谁就最先倒霉。
说的就是王国宝。
虽然何迈没有挑明,但是,相比说不到点子上的元宝,显然何迈更有水平。
他揭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动机。
王国宝为什么一定要推动司马道子登位呢?
明明司马曜还这样年轻,差事干的也不错,对他也宠信,他王国宝只要用心做事,也一样能升官发财,个个都不耽误。
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填不满王国宝的胃口,这又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一旦司马道子当了皇帝,他王国宝能得到的利益将是现在的数倍,甚至是几十倍!
而且,名正言顺,再也没有人敢在朝堂上置喙他!
那看不起他的岳丈谢安,还有那些轻视他,当他是个恶胚的朝臣,全都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仰其鼻息。
一个大臣,明明身处的是他司馬曜的朝廷,竟然還生出反心,想要拥戴另一个人當皇帝这不是往司马曜的死穴上点吗?
司马曜当然不会容忍,二话不说,便抄起屠刀,向着王国宝的头上挥过去。
司马曜还算是给面子的,没有立刻斩首,而是把王国宝投入大牢,这就是一等豪族的排面了。
大晋朝廷虽然弱,我司马家也着实不争气,但是也容不得世家如此骑在他的头上拉屎拉尿
都要把他踹下去,扶持别人了,这个时候还忍着,那还当什么皇帝,干脆主动让位算了!就这样,只一个时辰的功夫,琅琊内史,琅琊王最最亲密的战友,王国宝兄被抄家,入牢的事情就从内宫传到了乌衣巷,又从乌衣巷成放射状传遍了整个建康城。
待到王谧他们踏着烟尘,赶回建康城,什么热闹都追不上了,真是遗憾。
南阳城下,白水河边。
柯亭笛照样斜斜插在腰间,一身靛蓝长衫的桓伊,更显得氣质卓然出尘。
望着涛涛河水,蜿蜒向南,桓伊不禁感慨万千。
“稚远,你们此回建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还未分开,我就已经开始想你们了!”说着说着,桓伊的眼眶竟然红了。
“野王,等到我们夺取了洛阳,恢复长安,到时候,马放南山,刀兵入库,我们就有的是时间见面了!
“是啊,野王,何必这般多愁善感,你们还都年轻,来日方长,你看看老头子我,一把年纪都一点也不着急。”桓冲拍着胸脯,欢快的说道。
“桓老将军说得对!’
桓冲此人的好处就在这里,他总是很乐观,而且,你还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这种乐观不是强装出来的,也不是随时变化的,他是纯粹的天性使然。
有这样的老者陪在身边,又怎能不让人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