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汉起初没明白王中鹏的意思,仔细一琢磨着,马上醒过神来,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唉,大郎啊,我不如李老相公远矣。”王中鹏感慨万千的叹息着说,“谁又能够料想得到,昔日的顶儿尖的武将之一,如今的政事堂老相公,竟然舍得下颜面,不怕被碰人戳脊梁骨,就凭这过人的见识,郡王府迟早会变成亲王府,甚至有可能成为外……戚……”
以前的王中鹏,其实是个不怎么懂政治游戏的大老粗,上阵杀敌,绝不含糊,提笔算计人心打笔墨官司,那就瞬间成渣。
自从,大郎王学汉进了内殿直小底四班之后,核心权力圈内的动态,源源不断的送到王中鹏的手头。
有了准确的信息,看多了旁人失败或是成功的根源,就算是再傻,王中鹏也会摸到一些门道。
“韩通这小子是个地地道道的白眼狼。”王中鹏只要提及韩通这个名字,心里就腻歪的要命,“想当年,老子手把手的教他武艺,一步步的把他提拔成了指挥,替他说媒娶了亲。狗东西,老子从来没求过他,第一次开口,就被羞辱了一通,混帐王八羔子……”
王学汉听见父亲的骂街,他心里也非常不好过,原本先帝在时,众人都说他将来的前程似锦。
谁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规律,果然不是虚传。小皇帝刚登基的时候,符太后还专门召见了他们这些近身侍卫过去,大加安抚了一通了。
这才过了多久?王学汉不仅丢了副都知的实权美差,更被闲置了起来。顶个伯爵有个球用,以后啊,没有以后了!
“大人,咱们不能再犹豫了。”王学汉毕竟年轻沉不住气,直截了当的建议王中鹏,“不如投了铜臭……呃……李无咎。”
许昌侯府的门第,可比李中易这个卑下郎中之中,高出去不知道多远。以往,王中鹏表面上没得罪过李中易,两家其实关系并不近,来往的也不算密切。
“投?拿什么投?咱们比铜臭子有钱,还是比他有势?或者说,你有个比李七娘子更漂亮标致的亲妹妹?”王中鹏撇着嘴角自嘲,“屁都没有半个,拿什么去投?想当年,老子上山入伙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着三掌柜的,绑了镇上首富刘大官人家的幺娘子,嘿嘿,那个细皮嫩肉的,摸上去像缎子一样的顺滑……”
“咳,咳,咳……”王学汉尴尬得要死,他的这位亲爹,还真是口无遮拦,连当年绑票欺负女流的丑事,都敢说,他可不敢多听。
王中鹏斜眼瞅着王学汉,不满的嘟囔道:“老子上山入伙,都要先把退路给断了,何况是如今呢?你拿真家伙出来,铜臭子,连眼皮子都不会夹一下咱们爷俩。”
话糙理不糙,跟着太祖郭威一起打江山的老兄弟们,除了李琼勉强在政事堂内当伴食相公之外,一个比一个混得惨!
没办法,一朝天子一朝臣,那是亘古不变的硬道理,谁都无法改变!
“大人,您不就是想说,咱们在内殿直小底四班里头,还有多少可信之人么?”王学汉跟在柴荣的身旁时间也不算短了,除了多少有些沉不住气之外,他倒是颇有些见识。
王中鹏听了这话后,原本绷紧的脸色立时一松,随即笑道:“咱们爷儿俩不愧是一家人呐,老子有六个儿子,就属你最懂我的心思,也不枉老子在你身上花的这么多心血了。”
“唉,安乐侯府杜家被太后扫了颜面后,杜贵太妃一直缠着符太后闹腾。那杜贵太妃不是无依无靠的普通宫妃,曹王也有六岁了,太后娘娘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至于在这个多事之秋,真的把杜贵太妃怎么着。”王学汉非常熟悉宫里的情况,他一开腔,便戳在了王中鹏的心坎上。
许昌侯王中鹏,虽然是本朝太祖郭威的心腹爱将,可是,从先帝柴荣开始,王中鹏便一步步退出到信臣圈子以外。
和李琼不同,王中鹏交出兵权的时间太久了,军中即使有些老部下给面子,恐怕也很难死心踏地跟着王中鹏投靠李中易。
许昌侯府目前真正端得上台面的实力,其实就是,王学汉私下里笼络的一批内殿直小底四班的心腹们。
还是那句老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王学汉倒了霉,以前跟他走得近的那些侍卫,想不倒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郎,没有扎实的东西交过去,那铜臭子又是烈火烹油的架势,恐怕看不上咱们爷俩啊。”王中鹏猛一拍桌子,作出了谁都没有料到的决定,“我怎么就忘了呢,赵老二手上掌握着殿前司的精锐禁军,他也比铜臭子更需要咱们的帮助……”
王学汉仔细一想,还真是王中鹏说的那么回事,和兵强马壮的李中易比起来,弱势许多的赵老二,更需要借助于外力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