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到弹汗山很近,不到五百里,而且沿途平坦,基本没什么险要。鲜卑人随时可以来,汉军也随时可以出塞。中原派兵征讨时,这里就是最常见的路线之一。
熹平六年,臧洪之父臧旻与南匈奴单于羌渠出塞讨伐鲜卑人,就是由雁门出发。
但那一战败得很惨,臧旻槛车下狱,后来被免为庶人,终身为憾。
那一年以后,鲜卑人时时入塞,朝廷却无力反击,雁门北部诸县被实际放弃,甚至有人提议将郡治从阴馆搬到句注山以南,以避鲜卑人的兵锋。
但天子反其道而行之,将郡治搬到了平城。
郡治由阴馆搬到平城,随时有可能遭到鲜卑人的袭击,所有人都很紧张。作为新任太守,臧洪无疑是最紧张的那一个,这几个月片刻不敢放松,尤其是入秋以后,连睡觉都不敢脱衣服,就怕鲜卑人突然出现。
但鲜卑人一直没有出现,别说塞内没有,塞外也很少看到鲜卑人的影子。
所以荀攸一开始说鲜卑人可能大举入侵,臧洪是不太相信的。现在看来,应该是鲜卑人上次被杀得惨了,不敢轻举妄动,要谋定而后动。要么不来,来就是一场大战。
既然大战不可避免,臧洪决定先发制人。
准备是现成的。为了防备鲜卑人,秋收以后,郡兵就集结待命,随时准备应战。区别只是这次出战不是防守反击,而是主动出击。不是御敌于长城之外,而是直捣弹汗山。
这时候,郡治在平城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赶到弹汗山的路程只有阴馆到弹汗山的一半。
荀攸与臧洪商量了时间,派快马通报高顺、张辽,争取能在同一时间出面了弹汗山。
三将之中,荀攸最不放心的就是臧洪,但看了雁门郡兵的演习之后,他很满意。
臧洪这几个月的确花了心思,下了功夫。不仅物资准备得很充分,心理上也有充足的准备,从掾吏到普通郡卒,都对这个刚来不久的太守很信服,言听计从。
这其中有臧旻的遗泽,但更多的还是臧洪本人的魅力。他为张邈兄弟复仇,不惜与袁绍反目的事迹传到雁门后,很快就获得了雁门人的尊重。有一个讲义气,又能吃苦的太守,他们很满意,将保一方平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臧洪的身上。
一天后,臧洪率领三千步骑出发了。
兵力不多,但战马数量充足。不论步骑,都是一人双马,带半个月的粮食。
这是雁门郡目前能拿得出的最大限额。如果没有足够的战利品补充,臧洪就只能向河东求援,要不然明年春天连掾吏的俸禄都发不出来。
出征之日,平城一切照旧,城门启闭的时候都没有变,仿佛这只是一次例行操演、巡视,就和之前的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行军速度也不快,用了两天时间才越过长城。
出塞之后,气氛突然变了,臧洪下令人不解甲,马不解鞍,全速前进。除了每两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之外,昼夜急行,连晚上睡觉都只能在马背上。
看着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臧洪,荀攸开始有些担心臧洪求胜心切,不恤将士体力。后来看到将士们熟练地轮流在马背上打盹,丝毫不影响行军速度时,他才意识到,臧洪为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很久。
回想起当初天子为了见臧洪一面,不惜在美稷等了一个多月,推迟了西行的行程,荀攸很欣慰。
天子任命臧洪为雁门太守,简直是点石成金。
放眼天下,没有人比臧洪更适合做雁门太守,也没有任何一个职位比雁门太守更适合臧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