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猛虎,如今只能蜷缩在小沛这样的地方,为人作守门之犬,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但形势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他可以与曹操争兖州,却没有与袁绍对阵的实力和勇气。
四世三公的影响力,想想都让他气沮。
何去何从?
是接受张杨的邀请,返回并州,为天子效力,还是留在徐州,等待机会?
吕布很彷徨。
最初接到张杨书信时,他的确动过心。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奉董卓之命,掘过洛阳城外的皇陵,他就又心虚了。
撅人祖坟,还想与人和平相处,未免太天真了。
更何况那人还是皇帝。
就算天子现在能饶他一死,将来也会找机会报复他。
张杨的用心是好的,但他为人太忠厚了,看不到这背后的危险。
吕布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接连叹了几口气。
“君侯。”张辽策马而来,勒住坐骑。
“什么事?”
“我们购买的战马被河内太守董昭截留了。”
吕布一惊,随即大怒。“董昭何人也,竟敢截留我的战马?”
张辽看着吕布,等了片刻,才说道:“据说是天子有诏,所有经由河内的战马都不得通过。”
吕布霍然回着,盯着张辽看了又看。“是天子诏书?”
“是的,我再三问过,确凿无疑。”
吕布有些焦灼起来。“天子这是想做甚,为何平白无故的下诏阻止战马交易?没有战马,我如何与袁氏兄弟争雄?”
张辽吁了一口气。“君侯欲以战马与袁氏兄弟争雄,天子自然也想以战马与袁氏兄弟争雄。天子在并州,能倚仗的只有骑兵而已。”
吕布眼神闪动,沉吟良久,怒气渐息。
他知道,张辽等人都想回去,只是碍于他的面子,没人明说。
“文远,你也觉得我们应该回去吗?”
张辽点点头。“君侯,朝廷正当用人之计,天子必能忘过记功。君侯纵然有错,终究不是李傕、郭汜之流。天子能宽恕郭汜,必能宽恕君侯。且狐死首丘,我等本是并州人,就算死,也应该死在并州,岂能埋骨异乡?”
吕布吐了一口气,半晌没说话。
张辽一句“狐死首丘”戳中了他的软肋。
他们是并州人,是关东士大夫看不起的边州人。别说袁绍、袁术这样的世家子弟,就连同样出身边州的张飞都看不起他,多次发生冲突。若不是刘备识大体,讲义气,或许早就开打了。
徐州再好,却没他的立足之地。
见吕布意动,张辽趁热打铁,又补了一句。“君侯,袁绍南下了,正在围攻东武阳。”
吕布皱皱眉。“袁绍打东武阳是为了臧洪,与我何干?”
张辽苦笑。“臧洪与君侯无关,但刘备却与君侯有关。当初刘备主徐州,就曾派陈登赴邺城,向袁绍致意。如今袁绍南下,刘备岂能不应?就算刘备不应,陈登等人又岂能坐视君侯安坐?”
吕布的脸色微变。
他不担心刘备,却不能不担心陈登等人。说到底,徐州是徐州人的徐州,之前的陶谦,如今的刘备,都不敢漠视徐州人的态度。
袁绍之前就想杀他,如果徐州人想用他的首级向袁绍请功,刘备也无力阻止。
“文远?”
“君侯,不如归去。”张辽躬身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