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谢瑖去见锦葵的那日,平吉并没有跟进去,他站在那冷宫门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瑖第一次见这传说中的懿良郡主,着实有些好奇。
他同汪淮相识多年,也算对他有几分了解,可越是了解汪淮,他越是不懂,如汪淮那般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更何况锦葵这般颜色,也着实普通了些,顶多算有几分清秀。
“你便是锦葵?”
见眼前这少年帝王面容还带着稚嫩,可眼中却盛着勃勃野心,锦葵有些紧张,微微点头。
她沉默不语,又有些拘谨的样子,让谢瑖有些相信她确实不知道先帝遗诏在哪了。
若他是汪淮,只怕也不会把这般紧要的事情告诉她。
谢瑖坐在这冷宫的石凳上,沉默了许久。
锦葵在一旁安静地坐着,既不言语,也没什么表情。
就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寻常百姓,而不是一个权倾天下的帝王。
“你同汪淮是如何认识的?”
锦葵浮于人前乃是河间府发生地动,上京城城门被染了疫病的流民围困,汪淮不顾自身安危,强出城找她。
因着这件事,他才知汪淮在宫外竟然还有个知心人。
自那以后,他同泰和帝都曾查过锦葵的消息,可除了知道她是原中书省参议锦元良兄弟之女外,其余信息一概查不出。
这说明汪淮把她保护得很好,也的确证明了这女人在汪淮心中颇有地位。
可谢瑖仍然不解,他虽有妻妾,却不通情爱,他有点好奇,究竟眼前这女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汪淮那样皇权都不放在眼中的人,另眼相看。
锦葵皱眉,有点不解这少年帝王怎会突然问出这般话,可她觉着她同汪淮的关系没什么可避讳的,犹豫半晌道:“他生了病,借住在我家,那个时候相识的。”
刻意模糊了时间同地点,锦葵知道这少年对汪淮的敌意极大,便没有说的那般明白。
可谢瑖仍是十分好奇的模样,看着锦葵望向他略带防备的眼神,抿唇一笑,觉得有几分新奇。
他自出生,便被泰和帝封为了太子,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样无视他,平静地对待他,甚至眼中明晃晃写着防备,毫不掩饰。
谢瑖忽然有些理解汪淮的心情。
眼前这女人同汪淮相处的时候应当也是如此,不遮不掩,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让他们这些心思重的人不必猜忌,不必防备,不必日日夜夜辗转反侧地琢磨,这身边人是不是心怀恶意,是不是虚与委蛇、假情假意。
同她相处的这半个时辰,谢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他们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就是太善于揣摩人心,又勇于挑战人性,可最后大多都输得惨烈。
放在石桌之上的手指轻轻拈了拈,谢瑖心情十分不错,同锦葵相处的这一会儿让他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其实他知道谢珩根本没有叛乱之心,即便他在民间声名鼎沸,可谢珩到底身怀异族血统,只这一点他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染指江山。
可为何自己就是容不下他?
谢瑖看着锦葵的脸一笑。
自古皇帝专权,虽有稳固朝堂的一部分原因,可极大多数也是为了人之欲望同野心。
飞龙在天,他乃九五之尊,自该傲睨万物,唯吾独尊。
民间百姓不知帝王之名,却为谢珩建庙立堂,这便是谢珩不得不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