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看着席书意束起的长发,带着担忧同心疼,只是她怕触及席书意的伤心事,便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谁料席书意见她这个样子,反倒失笑。
她站起身来,望着府中来来回回忙碌的下人,眼中并没有什么低沉的情绪。
半晌,她张口对锦葵道:“阿葵不必担心,这是我自愿的。”
“祖父同我还有二哥,早知席家会有没落的一天,我父亲同二叔天资有限,不懂明哲保身却反喜招风揽火。
为家中惹来祸事也不是一二次了。
此番祖父倒了,无人替他们善后,便有了如今这境况。”
“身为席家儿女,平日里享尽荣华富贵,待家中有难时,我等挺身而出也是应当。”
席书意神色平静,言辞有力,锦葵听得出这是她书意表姐的真心话。
只是世事不公,这世间女子本就行得艰难,书意表姐如此,便是选了条最为离经叛道的路。
这日后必定处处荆棘,寸步难行。
“可表姐是女儿家,席府还有文栋表哥……”
锦葵看着行事潇洒的席书意,心中既有自豪,又有不解。
她不懂书意表姐这样聪明,怎么会选一条这般难行的路,女儿家可掌后院,可说若是支应门庭,便有些难了。
不说世人届时会恶意中伤,便是族中已嫁和未嫁的姑娘们,那唾沫星子,就足够压得表姐喘不过气了。
这世道女子对女子的恶意,更加恶毒偏颇。
看着锦葵懵懵懂懂的眼神,席书意浅浅一笑,这笑容如同含苞绽放,百媚丛生。
“阿葵,士贵为己,务自适。”
“人这一生,便要为自己而活,男子如何,女子又如何?
我自幼饱读诗书,所学所想,所闻所见,并不比京中男儿差在何处。”
“为何男子之见尽长?
又为何女子之见尽短?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们虽为女儿身,但那也不意味着我们便要一辈子囿于后院。
这世间风景,男子瞧得,我们也瞧得。”
“男儿生来便要掌家立业,女子生来便只能相夫教子?
这不是天理。”
“我家兄长,借酒释愦,这是他的选择,无关对错,我自尊重。”
“我自愿束发,撑门拄户,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怨无犹。”
“阿葵,我心光明,无所求。”
看着自己面前这小表妹满是懵懂崇拜的眼神,席书意莞尔一笑。
她心有丘壑,却无处可说,也只能同锦葵唠叨一二。
只是见她这般乖巧,席书意想起她同汪淮,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阿葵,万事不可尽听他人所言。
你须知,世人都有私欲,不要理会他人看法,不必在意流言蜚语。
这世上,你自遵从本心便好。”
“人活一世不易,莫要舍本逐末。
信你所信,做你所想。”
“如此,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