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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街巷之中的乱战如火如荼,世家听闻府外呼喊,纷纷开门放出府内家丁护卫,持器抗击。
京都城一夜之间成了火热鬼窟,平民们忙着扒土救人、世家们不断攻杀那些企图围困住他们的士兵、穿着破烂的乞丐和流民则时而帮助平民救人,时而帮助世家们杀人。
不断的死亡发生在眼前,滚烫的热血滴落渗入冰凉土地,诉不尽的生命悲凉、道不尽的人世沧桑。
南平王府门口,王府护卫们同所剩不多的士兵激烈交战,惨叫声混作一起,血顺着街上石板缝隙流向黑夜。
王府里缓缓踱出一白袍簪玉公子。
公子眉目如画、风鼓盈袖,如琳琅美玉,灼灼映月,望一眼夜空,负手穿过械斗之众,去向宫门。
空中忽然落下黑影,正是墨盏。
墨盏披风挟冰,面目焦灼,递过来一张纸条——
“宜秀居遭袭,仆从尽迷,叶三小姐下落不明——”
苏牧野眼睛一缩,他冷冷挤出几字:“不是叫增派人手了么?”
墨盏急的着急却说不出话,是增派人手了,奈何对方有备而来,使用的迷药香粉是他们从没遇到过的,而且去的人武功高强,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的叶府,若不是叶子卓想办法把信儿告诉了围叶府的士兵,他们还不知道呢。
……
这边苏牧野因叶凤泠又一次被人劫走措手不及,宫门处的局势已经发生翻天逆转。
东阳王率领的人马可能打得过护佑宫门的那些禁军,但在不断赶至的十二卫面前,就如天空断了线的纸鸢,随风而逝,毫无可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耳边兵器相撞的刺耳呼啸声席卷一切,美梦瞬间被现实击碎,东阳王心知若非谢静风有心相让,他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他的内心已经被接二连三的打击击溃,根本感受不到浑身浴血的疼痛,骨子里的残酷暴力顺着血脉急速迸发,东阳王心里只秉有一条原则:杀了冯怀信,让皇位上那个人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巍巍青年将军,一眼望穿东阳王盘算,不欲给这场已经潮退显出结局战事出纰漏的机会,一个折身穿云卸柳,挑开东阳王手中长剑,欺刀压颈——
“等等!”
“不可!”
“刀下留人!”
数道声音响起,谢静风望着刀下疯狂的眼神,神色晦暗,幽幽地收起了兵器,自有身边副将上前绑缚东阳王。
领头王子被俘,其余军兵纷纷丢下兵器,束手就擒。
蒋府死士们,在人们靠近之前,便吞下了毒药,扑通扑通倒去了地上。
谢静风和几位将军,亲自护送二皇子向宫内走,在他们身后,是时哭时笑、癫狂成魔的东阳王、以及一言不发的魏麟和吓尿了裤子的秦琰……
苏牧野赶到宫门处时,恰逢十二卫副将们准备清理乱糟糟战场。
苏牧野冷眼幽深,洞若凝火,自地上躺着的尸体一一扫过,扫过一处,方停下。
被苏牧野盯着的尸体,是蒋大公子。
在谢静风手下要绑缚他时,他已经吞了毒,嘴角流血栽倒,此刻安详又平静地躺在地上。
苏牧野:“去,往他身上砍三刀,除了胸口毙命处不砍,其余随便。”
一副将懵,但他不敢不从,不明所以听命行事。
第一刀没反应,第二刀的时候,地上的人突然诈尸,跳了起来,捂着鲜血淋漓处逃窜,被早就等候一侧的墨盏一把擒住,带到苏牧野跟前。
蒋大公子咬牙切齿:又是苏牧野,竟然又是苏牧野!这个混蛋,坏了他、坏了蒋府多少事!
苏牧野开门见山:“两个问题,你答好了,我能留你一命,答不好,你以及那位等消息的若若小姐,都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听了好,叶三在哪里?
德者在哪里?”
蒋大公子呸了一声,吐一口血水,心不在焉般仰头睨苏牧野:“克己,咱们是老熟人了,也毋需讲客套话,实话说,你的两个问题我都不知道,德者什么时候来的?”
苏牧野敷衍一笑,“蒋若若现在没在蒋府,等在一个你们以为随时可以通向城外的地方,有船在琼江码头备好,此刻人应该已经到了码头。
可惜,那船不会驶向洛阳,只会打个圈回到琼江对岸。”
随着苏牧野说话,蒋大公子脸色逐渐变了,他眼神赤红,恨不得冲去撕了这个人:“她也算你师妹了,你就不能放她回去么,她只是个女孩子!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这话骗骗别人就算了,在我面前还这么讲,简直是不把我当作老师的学生。
你还是不知道德者和叶三下落,是吧?
那好——”苏牧野抖了抖衣袍,作势要离开。
“等等——我说!但你要答应我不能为难若若!你发誓,用……你母亲的性命发誓,等等,加上你妹妹的终身幸福!”
苏牧野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动动唇角,依蒋大公子所言许下誓言,换来蒋大公子“他去了皇宫”的回答。
蒋大公子再抬眼时,眼前哪里还有苏牧野身影,只有地狱招魂使者一般黑着脸的墨盏,鬼火郁郁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