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发现,除了第一眼看到叶凤泠后,叶凤泠就再也没来见过他。
苏牧野不满,询问洗砚,叶凤泠在做什么。
洗砚觑不远处坐着啜茶的苏国公,尴尬笑而不语。
苏牧野费力开口:“去把她叫来,就说我伤口疼。”
洗砚不敢答应,垂下头。
苏国公站起来,走到苏牧野塌前,冷笑:“私自跑两趟西北,根本不把圣意和军令放在眼里,你是不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嫌皇家对你太宽容了。
我和你母亲在家里日夜忧愁不敢睡,你祖母天天念经求佛,就是让你在外面胡天海地、为所欲为的?
苏牧野,你当真觉得谁也管不了你了?”
苏牧野看一眼脑顶冒烟的苏国公,思考了下,闭上了眼睛,竟是一句话都不说。
此举不亦于甩苏国公一个大大的冷脸,洗砚拼死拉住苏国公挥起来的手,真把自家公子打出好歹,这一家子谁也别舒坦了……
苏国公呼呼喘气,走回到桌前,端起茶一口闷下去,转过脸对病榻上的装死之人道:“成亲前你别想见她。
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只想儿女情长,我都替你脸红。
另外,明日一早我就让人送她回京,正好叫皇太后、你祖母她们好好教教她妇德怎么写。
待你能起身,也立即回京。”
自从查明苏牧野先后两次偷跑西北,只为见叶凤泠,苏国公整个人就不好了。
他后悔答应苏牧野同意娶叶凤泠进门,觉得儿子太过沉溺情爱,简直被叶家小姐牵着鼻子走,但因婚事已经得到皇太后首肯,不能轻易更改,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后来听到禀报,叶凤泠偷翻窗入屋,还打晕守夜小厮,更是叫他看叶凤泠不顺眼,若非苏牧野当时正好醒来,他恨不能即刻送走叶凤泠。
苏牧野镇定地睁开眼,不怕死反驳:“她走了,我就不吃药。”
话音未落,茶盏已经飞到了他头上,哐当一声,砸碎在他枕旁。
洗砚嗷的叫出声,飞身上前,幸亏没砸中,不然自家公子祸国殃民的脸就毁了。
苏牧野眼睛都没眨,负隅顽抗:“您没听错,我若不想喝药,十个人也灌不进去。”
洗砚敬佩无比:……
苏国公面子被撅:……
谈话不欢而散,第二日一早苏牧野果然开始拒绝喝药,几个大夫都劝道,若病人心绪淤堵,恐不利于恢复。
苏国公到底抗不过苏牧野不喝药,铁青着脸放叶凤泠去照顾苏牧野。
叶凤泠心惊肉跳接下重任,实在苏国公跟她说话时,脸色青一块、白一块,几乎是咬着腮帮子表述清楚意思。
苏国公对叶凤泠道,她可以照顾苏牧野,但要时刻谨记闺训,许多话、许多事不可肆意而为,更不可置叶伯爵府和柳半山的声誉于不顾。
叶凤泠被教训的莫名其妙。
她问洗砚,到底发生了什么。
洗砚牙疼状捂脸,替她推开门,请她进屋自己去问自家公子。
叶凤泠一面给苏牧野喂药,一面询问。
苏牧野心不在焉:“没什么,就是我父亲想送你走,我就说你我已身心交融,很可能你腹内已经有苏家的骨肉,若放你单独上路,万一出事,父亲就是苏家罪人,祖父会从地下跳出来打死他的。”
叶凤泠:“……”她真想把药碗扣到苏牧野脑袋上。
苏牧野见下一勺药迟迟送不到嘴边,火上浇油道:“你怕什么?
他不敢怎么样我,同样不敢怎么样你。
再说,我说的哪里有问题,夜袭大战之前,没有怀嘉捣乱,你我早就共赴巫山云雨了。
哎,我这伤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啊……”
死里逃生的经历带给苏牧野很多感悟,更是狠狠拔高一大截他关于人生、关于伴侣的思想水平,他觉得自己以前很多事看的不透,还过于自负。
他要稍微调整一些做事方式了,其中,和叶凤泠的关系推进,是第一个试点。
翻回头看,苏牧野自省,拖着两人婚事是个极大的错误,若没有濒死之时的胡乱梦境,他还以为叶凤泠在没有自己的世间可以过好。
梦境出来,他唾弃自己,后悔没能尽早娶她入门,或者白纸黑字定下两人婚事。
哪怕他死了,只要有赐婚在,苏国公府就不会不管她,她最惨也能有个栖身之所。
苏牧野在心里不停骂自己,脸上却无所谓地信口开河。
叶凤泠用手摸了下他额头,郑重问道:“你没起热吧?”
怎么竟说胡话?
苏牧野笑睨,不再多说。
他是想做很多事,更想把胡诌的话坐实,可叹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想想,过过嘴瘾罢了。
叶凤泠念苏牧野重伤未愈,不跟他计较,自己在心里小声嘀咕,这人看人的眼神儿不太对,说的话更是不堪入耳,等会儿还是偷偷叫江湖名医过来给他看看吧,别是人被毒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