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什么?”
叶凤泠颤颤道。
叶维阳抿嘴儿一笑,一丝嘲讽的笑纹爬在他嘴角。
叶凤泠偷偷上瞟,正瞟到这一笑,她心凛,无论叶维阳表情怎么变,是笑是怒,悍戾之气如烛燃烧,没有熄灭过。
这股气势让叶维阳生出生人勿近的蛮横和我能左右你生死的暴虐。
明明世家贵子的外貌,却像冷嗖嗖冰峰雪柱,还是暴风雪刮停后的狰狞冷酷、能压死人的雪柱子,给所有人无情的错觉。
叶维阳抬头盯了她一眼,不耐烦说道:“你旁边的人是雍曲长臂拳,跟着镖队一块走的,也就是我要捉的奸细。
你是谁?”
孔二哥想为叶凤泠解释,被叶维阳一个眼神逼退,僵作一团。
呃……怎么说呢,叶凤泠此刻心情非常之复杂、十分之为难。
说实在的,如果她说自己姓叶,名凤泠,大概能击碎叶维阳脸上一成不变的淡定,定然畅快爽爆。
可她一旦表明身份,大概率不可能独自离开,拖不过三日就得被叶维阳打包送回京都,那她跑这么远、受这么多罪不就打水漂了么。
她转转脑筋,不管怎么编,只要不说出自己姓叶,保命还是可以的。
叶维阳显然洞察力极强,他盯着叶凤泠,命令道:“不要跟我玩花样。
你到底是谁。”
目光锐利无比,不过铠甲军人几句话,他便从中听出了叶凤泠两人打算。
昨夜那群人全部中了观音莲指的三步逍遥散瘫在地上,无骨蛇一样,等着他带骑队入城捡人头。
独独雍曲长臂拳不在其中。
只有一个解释,雍曲长臂拳被救走了。
能助雍曲长臂拳脱困,又躲开派出去的官差搜捕,单独两人走出城数里地没人发现,这可不是简单蛮力可解释的了。
尤其他又对雍曲长臂拳家里事了解颇多,顺带也挺了解这个化名孔二哥的人到底什么性情,他更确定,一切都是出自眼前的青年,凭一己之力,在不清楚自己踏上的戈壁有多可怖的前提下,试图自救逃脱,这已是大本事。
眼前这个青年,或者是少年,不可小觑!
之所以说叶凤泠不清楚踏上的戈壁有多可怖,乃因叶维阳扫过叶凤泠身上背着的小小牛皮水囊。
从伊州城向南走到最近村落,骑马得两个时辰,步行就更长了。
烈日炎炎、黄沙漫天,就带那么小的水囊,不是找死是什么。
再看雍曲长臂拳也是一样,叶维阳瞬间清楚,这青年没在戈壁生活过,而雍曲长臂拳嘛,离开太多年,加上心大,竟也犯低级错误……
叶凤泠想了想,慢慢说道:“小人姓柳名涯,天涯海角的涯。
家住京都城,因父母相继故去,无处傍身,才典当家当,蹭跟方镖头的镖队,一路来伊州寻亲。”
她已经反应过来,这套说辞没漏洞,自己是花了银子给镖局找的镖队,纵然镖队有问题,可是自己不知道啊。
不知者不怪。
话音一落,刚那个说话的幕僚旋即瓮声瓮气笑了起来,“名字还挺有意境的。”
叶凤泠勾了勾唇。
这幕僚刚还哭丧脸,被敌军吓破胆的样子,一听叶维阳问她来历,立刻转了笑脸,插嘴也没让叶维阳斥责。
看来,叶维阳颇器重此人啊。
“镖队原本不想带我一起走的,是我塞银子给镖局掌事。
因为近半月来西边的镖队只此一支,我没得选择。”
叶凤泠无力道。
叶维阳目光锋利地盯着她,叶凤泠抬起头稍稍对视,立即低下头,窗外夕阳红霞入室,橘红色的天穹飘飘荡荡笼罩向下。
红光下,少年蓬头乱发,面黄肌瘦,但神情自信而从容,透着一种笃定的力量。
慌张和害怕都是浮于表面的掩饰,这人根本不害怕。
叶维阳沉吟,此人没说实话。
不过,这也不怕,是魔是鬼,时间长了,都得现原形。
好一会,头顶人方道,“你说你寻亲,你的亲人叫什么,住哪里?”
叶凤泠眨巴眨巴眼睛,道:“亲人姓柳名淮,是我家老亲,说是走商来到伊州,已多年没有联系,我也不知他住哪里。
若非我父母两家人口伶仃,我也不会千里迢迢跑来伊州。
如果大人能帮我找找最好了,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恩情。”
人名是胡诌的,想来这位大伯父日理万机,且战火已起,怎么可能有空搭理自己,只要应付过眼前,就足够了。
幕僚又多嘴,“咦,在伊州城姓柳的可不多,鄙人不才,正好管的是户籍这一块,定方要是信得过我,交给我去查好了。”
叶凤泠:“……”
在场之人都没想到,叶维阳竟真的同意幕僚的自荐,叫幕僚为叶凤泠查找亲属,同时也能验证叶凤泠身份真假。
至于孔二哥,被叶维阳单独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