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正礼:谁不明白。表妹自己都没说啥,祖父也没说啥,你说啥!
柳方泉:……
如此的话,柳府可就要欠苏世子、欠叶凤泠的情了,叶凤泠好说,血缘至亲,苏世子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么?柳方泉困惑祖父为何做这样的决定。
冬末春初,庭院春花包蕾蕴华,苏牧野阖目感受了风向,再次睁开眼,只见他拈弓搭箭,双臂张开如满月,嗖地一声射出一支羽箭。羽箭带着势不可阻的锐利,穿过微弱持久的春风,由近及远,在数双瞳眸注视之下,噔的一声,准确无误地击中孔雀眼。
身旁传来欢呼声,柳三公子柳正礼啪啪拍手惊叹,叶凤泠扶额,她已经懂了,自己的三表哥完全是苏牧野的无脑粉,无论苏牧野做什么,都在狂热的崇拜着、雀跃着。
柳绰毫无意外,皮笑肉不笑地称赞了一句:“世子好风采。”
苏牧野彬彬有礼:“过奖过奖。”
柳绰太不想看他那张脸了,又侧过头去。
射过孔雀眼,自有小厮搬屏风回屋。
苏牧野潦草行礼,转身慢慢踱步离开。叶凤泠和柳方泉忙着扶柳绰回屋,没有注意到有两双眼睛爆发同样的热烈目送贵公子如淡天琉璃般,飘飘拂袖,渺渺消失。
柳方泉在叶凤泠离开书房前,拉她到角落,苦口婆心劝她跟苏世子说一声,他不用苏世子带他去京都,他相信凭自己的实力,能够金榜题名。就算考不中,还有三年之后,他和三弟都还年轻,万不可为了他俩的前程,影响叶凤泠的终身大事,让她难做。
叶凤泠心海涌热潮,仰目看他:“二表哥,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真的没什么,京都勋贵圈子,各种八卦多的很,我……我这种小透明……总之你放心好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苏世子就要启程回京的,你近期赶紧收拾准备一下,到了京都如果有事,可以去找叶府后门斜对角一家姓鲁的管事,就说是我让你去找他的。”
说这些时,叶凤泠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叶府正正经经的姻亲,可柳府这些年受的慢待,着实让人齿寒。最让人难过的是柳氏的态度,别人怎样叶凤泠都能理解,亲生母亲,对自己娘家冷心冷肺,却让她一次感受到了超越血缘的世态炎凉。
柳氏可以这样做,叶凤泠身为女儿无法置喙,但她不行。叶府生了她,没养没教,柳府是外家,真心实意对她,就算为了外祖父,她也要设法为两位表哥铺好路。她已经在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有必要赶在春闱前赶回京都了。
无论如何,有她在,表哥们有什么事,她还能想想办法,别人,根本指望不上的。
柳方泉静静地望着她,忽然轻声:“表妹很信任苏世子。”
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柳方泉同叶凤泠接触不少,很了解叶凤泠的性格,她看着绵软好说话,实则十分有主见。这次从京都回来,她的主见上又添了些手起刀落的果决,从她跟含香馆变节掌事对话可窥一二。若不信任苏世子,她决不会当众如此回答。这样的回答无疑默许了苏世子要同柳府攀关系的举动;这样的举动,除了求娶,没有他意。
柳府真没有什么能让苏世子看得上眼的,除了一个养育长大的叶家小姐。
叶凤泠咬着嘴唇:“是,我认为他一定会帮你们几分,但……二表哥你……不要轻信任何人……而且京都局势……那些世家关系比较微妙,苏世子在其中尤其难对付……”
她现在就跟护着破壳小鸡仔的老母鸡一样的心态,既怕两个表哥受到不公、碰壁,又担忧他们过分天真,易于信人。他们是端坐书斋读书、未经世事的无知公子,不要说苏牧野这种段位的人,就是韩齐光那样的,想骗骗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好在,苏牧野应该不会对他们怎样,叶凤泠暗道,自己还要再跟苏牧野好好说说才行。想着想着,脸上就带出了丝焦急。
柳方泉好笑,也不点破,不再耽误她,放她提着裙角朝外跑。
头顶旧枝新绿点点,无意半落婉婉幽香。步转回廊,轻云细风,他怅然若失,将心底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永久封存。
“方泉,你来。”柳绰在里屋唤。
柳方泉应声,大踏步走入屋内,留下斑驳寒意,候人间,等闲看。
离开书房,叶凤泠看了眼天色,判断着距离晚食还有段时间,呵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气温回暖,可早晚温差还很大,太阳只要一落山,一下冷许多。现在金乌西坠、晚霞绮绮,她出门穿的少,身上不显,可脚趾头立时感觉有些发木。
她迈步朝一个方向行去,才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娇声:“表妹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