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甚至连今上都惊动了,不好召请假在家休养的苏牧野,就宣召苏国公问,只是苏国公两眼一垂,一本正经地解释都是些父子嫌隙的鸡毛蒜皮小事,不算什么大事。
可身为一位关心下属、心疼外甥的皇帝,今上还是差二皇子和三皇子来探望卧病在床的翰林院编修。
可肩负着慰问同僚兼表兄的两位皇子,一进苏牧野的院子,却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秋阳高高藏在枝间,天空晴朗蔚蓝、碧澈如洗,偶尔几只燕雀盘旋飞过,为眉眼明媚的秋色画卷注入勃勃生机。
院里,苏牧野让人在一棵几人高的皂角树下放了矮塌,铺上厚厚的褥子,又在褥子上搭一整张的番波斯国绒毯。旁边还摆上一张案几,有精致青铜香炉、有整套定窑釉上斗彩瓷茶具,还有时令果子。
皂角树宽大树荫落下参差斑驳光影,穿素白家常袍子的苏牧野百无聊赖地趴在塌上,丫鬟们一个打扇,一个念话本,另有一个白面细瘦小厮忙前忙后伺候。
他对面,坐着同样随意家常妆扮的韩齐光,正手握一本书,津津有味地读着。
“表哥,你这也太逍遥了些。姑父因为打你都被父皇叫去问话了。”三皇子哭笑不得。
“伤没有事?”二皇子也觉得好笑。
外面风言风语满天飞,正主儿们却一个“我就不告诉你们发生了什么”,一个躲在府里逍遥自在。
“洗砚,给两位殿下摆座看茶。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探病的?”苏牧野懒懒撩眼皮瞅二人一眼,示意丫鬟们下去。
“又是看笑话的,又是来探病的。哈哈,洗砚,回来了啊,打去年冬天就没见你。”三皇子笑问这名唤“洗砚”的小厮。
“谢三殿下惦记。小人的爹去年冬天没了,小人扶灵回了江南祖籍那边,又忙活着归置老宅、守孝这些杂七杂八,这不就耽搁到现在才回来。”洗砚舔着脸笑道。
“咦,你竟是江南那边的人,还以为你也是陇西的呢。”三皇子颇感意外。
苏家和皇室冯家都是陇西出身。
“嘿嘿嘿,小人在陇西出生长大,就只有祖坟还在江南那边了。”洗砚解释。
“那你这一来一回差不多快一年,也当放假了啊。”三皇子笑道。
“可不敢这么说,小的就怕回来看到被新人呛了行,这不嘛,忙活完赶紧屁颠往回滚。”洗砚嬉皮笑脸。
一个果子扔过来,砸到洗砚头上。
“哎呦,哎呦,不对,不是怕被呛行,是小人离不得主子,嘿嘿,我这就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好吃的,两位殿下慢坐。”洗砚打个千,就一溜烟跑了。
两位皇子见苏牧野还有力气扔果子,就知道这顿打没伤到根本,小打小闹而已,方放下心。
几人方闲聊数句,就发现三皇子神思恍惚起来。
苏牧野复仔细看他今日的妆扮,一身靓丽的绣八宝纹绛紫长袍,扎玄色缂丝腰带,头上用金冠束发,还系了香囊、玉佩,非常的华丽郑重,他低头轻声笑。
“怀嘉,你这是……想去会佳人?”苏牧野暧昧笑问。
二皇子和韩齐光都略有意外地望向三皇子。
只见三皇子吭哧半天,才羞涩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表哥你,我想去见见阿媛,千秋宴后她一直不理我,我……我放心不下。”
闻得此言,苏牧野眸光闪烁,笑容不变,说出的话却让三皇子心沉低儿:“怀嘉,我若是你,现在就不去见叶四小姐。”
“为何?”三皇子惊诧。
一直没有言语的二皇子和韩齐光也满脸兴味,两人同样化身好奇观众。
苏牧野用骨节分明的玉指,慢条斯理拨开一颗葡萄,他目光定格在晶莹剔透、清透碧莹的葡萄珠儿上,慢悠悠把葡萄珠儿放进嘴里,他见众人皆盯着他,才开口,“葡萄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