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妗觉得自己和简玦已经是共患难过的感情。
虽然就年龄来说,这难来的有点早。
光头七人,以及时妗四人都被带回警/局,简单的做了笔录,还要通知监护人。这其中,简玦不想告知苏父苏母,时妗的监护人还是时奶奶,因此叫来的只有阳骁父亲,明里暗里打点关系,了结此事。
接着,苏婕的母亲也赶到。
和想象中一样,阳骁父亲对此并没有过多责骂,尤其是在听说阳骁属于“见义勇为”的行列后,更是笑眯眯的夸了他两句。但扭头看见光头那几人时,脸色就没方才那般好了。
只轻飘飘扔下一句,“我的儿子都敢打,呵呵”,到底是“□□湖”,说话力度不一样,光头那几人吓的够呛。
阳骁父亲本想直接带阳骁走,阳骁却摇着头不肯,只道:“我还有事,处理完会回家。”
到底是在商战中沉浮多年的人,阳骁父亲只瞥了一眼因歉意低着头的苏婕,便了解事出何故。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拍拍阳骁的肩,道:“你这功夫还不到家啊。”
他下巴点了点时妗,问,“同样都是保护小姑娘,怎么你保护的这个就比人家保护的伤的严重呢?”
阳骁父亲伸手比划了下:“差了这么老大。”
时妗:……
这爹也是没谁了。
苏婕伤的的确比时妗严重,同样的,阳骁也比简玦伤的重,时妗知道,他已经拼尽全力。苏婕受伤,阳骁心里也不好过,此刻埋着头,一言不发。
正在自责。
老于世故的阳父又拍了他肩膀几下,留下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便和司机一同离开。
等民/警批评教育过后,分两拨,将人放了出来。
打架的是简玦这几人,苏母却比他们更狼狈。黑发乱糟糟的黏在一起,衣服也几天没换似的,白色绒裙上黑色污渍占了大半。她始终低着头,双眸黯淡无光,像失去信仰失去目标的行尸走肉,一动不动。
比苏婕刚从家里出来时更糟糕。
而苏婕,却已恢复如常。
从派出所出来后,她一直站在时妗身边。
折腾了这一晚,街上已没多少人,月光寂寥孤冷。
故事的中心是苏婕,她静默半晌,抬腿走到自己母亲面前,道:“咱家有多少钱,我都清楚。”声音冷冷静静的,怎么也不像刚从派出所一日游过。
她本来就是如此。
“存折里你们藏下的私房钱,加上咱家现在住的那套房子,还有公司剩下的那些,足够还欠款。以后我们可以暂时租个房子住,你和爸爸找个正经的工作,我在课余时间也会尽量帮忙。”
她说,“妈,我想过的不是多富贵的生活,我只想正常生活而已。”
“一个我都能接受的事实,为什么你们接受不了?承认自己破产了就这么困难吗?大大方方的承认,该做什么做什么,该努力就努力。难道去借点高利贷,维持表面的风光,就能东山再起?”
苏母头更低。
苏婕道:“我很愿意跟你们一起共患难。我知道,所有能用钱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咱家虽然没钱了,但你和爸爸都还在,身体也健康,这就是本钱。但是,如果你们还要继续如此的话,我真的不能和你们一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会搬出来。”
话说的坚决,苏母身子轻轻一颤,不安焦躁的情绪在灰暗的眸中流转。
声音落下,苏婕看向简玦,笑笑:“简玦,能借你家客房住两天吗,办好住宿后就走。”
简玦迟疑了一下,望向阳骁。
阳骁一直盯着苏婕。
他和平时有点不一样,平时的他,不会像今天这样安静。时妗想,有些事情,真的可以让人一夜之间长大。
阳骁朝简玦点了头后,简玦才道:“我父母常年不在家,你想住多久都没问题。”顿顿,没缘由的瞥向时妗,“人多热闹。”
也能陪陪时妗。
苏婕笑笑:“也不用,就是去宿舍住的话,办手续可能需要时间。”
听到苏婕真的要搬走,苏母这才慌了神,上前抓住苏婕的手,六神无主:“你、你要走?”
看见母亲这幅无助样儿,苏婕的心颤了一下。
颤也只有短暂一瞬,她狠了狠心,拂去苏母的手,认真道:“您回去和爸爸好好商量商量吧,以后的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商量过后再来找我也不迟。”她停了一下,声音暗淡,“我不想再过连上学都要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一点都不正常。”
空气中有那么两分钟的静默。
谁都没有再开口,包括苏母,都一言不发的看着苏婕。
末了,还是苏婕先抬头,叹口气,转身对时妗三人道:“走吧,我们先去医院,时妗,今晚我想和你一直住。”
时妗点头。仔细算起来,她有许久没和好朋友躺在一张床上过了。
初中父母还在那会,她经常去朋友家住,偶尔朋友也会来她家。俩人躺在床上,也没正事,净捡些八卦聊。
有点怀念。
坐上去医院的出租车时,时妗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苏母一眼。她一个人愣愣的站在冷风中,寒风吹散早已成缕的头发,背影孤冷。
时妗心中一顿,扭头看向苏婕。
苏婕面色平静,像是知道时妗在看她似的,道:“我也不忍心,可没办法,得让他们知道,他们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时妗点头:“你做的对,如果我是你,我也会这样。”
时妗再一次发觉,从小生活在普通家庭,有一对恩爱父母的自己有多幸运。
原来金钱真的不可以代表一切。
时妗有些想时父时母,想到心颤。
心脏越跳越不正常,时妗几乎要坐不住,胸闷的紧。
这对于重生后的时妗来说,是少有的情况,毕竟于她,那已是十多年前的旧事。可今天她格外想念他们。
她扭头往窗外看,心脏随着车速一颠一颠的坠落,不舒服。也就是她扭头的空档,简玦的手忽然覆在了她手上。
温热的,传给她热量。
简玦闭着眼睛,看起来正在休息。
他道:“周末去看看他们。”
他总是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时妗微微笑了笑,人往简玦的方向靠了靠。
她想,她真幸运,失去父亲母亲,但还有简玦。
到了医院,时妗和苏婕先去包扎上药,阳骁和简玦伤势较重,去了另一头,拍片子。阳老头特意关照过。
衣服脱下来时,简玦的背部红成一片,淤青的面积更是占了大部分。
他手上也有伤,来包扎的是女护士,给他包扎时,女护士多看了他两眼。
看完,满心欢喜的去找值班的同事,兴致勃勃的议论起来:“那两个来拍片子的男生,长得真好看,尤其是个子高的那个,像明星似的。”
另一人泼她冷水:“人家还是高中生,你惦记什么?再说了,人家是两男两女一起来的,你去看看,那两个女生长得也很漂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