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例行的返校时间。
时妗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查成绩的惊险刺激感,时隔几年再拿到一份自己认真努力过的成绩单,内心不免激动。
岭研高中通常不会直接把成绩发给学生,想要看具体的各科成绩排名,必须去老师办公室,在电脑上看。
九点钟返校,时妗八点半到达学校,是最早的一批人。
苏婕与阳骁到的也早,前者是不习惯晚到,后者则是急不可耐的想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时妗到了没多久,阳骁就拉着两人去看成绩。
去办公室的路上,时妗隐约注意到苏婕神色不太好,她想过去搭话,苏婕却转身走到阳骁身边。似是有意躲着她。
与阳骁交流时也很冷淡,阳骁说十句,苏婕回两个字。阳骁却无丝毫不满。
大概在他心中,苏婕肯同他说话,就已经很好。
时妗一直往苏婕的方向看。她担心她是不是碰到了什么无法开口的事情。
苏婕也有所察觉,每次都在几乎就要碰到时妗的目光时,不动声色的避开。
时妗心思渐沉。
办公室内呜呜泱泱挤满人。
绝大部分都是学生,成群结队围在各自班主任的电脑前,有的班主任还没到,只有学生。已经到了的就惨了些,被困在人堆中间,几乎要被学生挤扁。
时妗还听到脾气稍微好些的班主任在喊:“轻点挤轻点挤,喂——谁把我的鞋踩掉啦?”
五班班主任的办公桌前,同样是一帮学生。
时妗还没走近,就听到有男生笑嘻嘻的回头冲阳骁道:“恭喜啊,又拿到宝座了。”
腿刚迈出去还没来得及放下的阳骁身形一顿,下一秒便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不会吧?!”他几步走过去。
个子高也有好处,站在人堆外,也能轻松的看到电脑屏幕。
他看见自己的名字赫然写在最后一行。
阳骁惊呆。
彼时时妗与苏婕也走了过来,时妗成绩进步大,尤其是理科方面的成绩。总分加起来可以排到第三考场,时妗已经满足。
一来岭研高中学习成绩好的比比皆是,她一个荒废了好几年,又重新捡起来复习的人想一下子成为凤凰也不太现实。二来现在距高考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放下心慢慢学。
苏婕的成绩却有点反常,在第二考场。往常她一直稳定在第一考场。
阳骁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拽拽时妗,问:“我明明有认真学啊,为什么还是倒数第一?”
时妗纠正:“是咱班的倒数第一,在级部上,你进步了三十来名。”
阳骁崩溃:“进步三十来名也是在最后一个考场啊!我觉得我学的挺认真?”
眼见着阳骁可怜的小脸拧的像是要哭了,时妗适时地送给他一碗毒鸡汤:“因为别人也在认真学,这可能是智商的差距。”
阳骁:……
他决定跟这种人绝交。
时妗现在更关心苏婕的成绩。这几天,苏婕一直不正常。
看到自己的成绩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漠然的站在时妗身边,心不在焉。
阳骁早就注意到苏婕的不对劲,方才卯足力气想逗苏婕笑,都以失败告终。他拧着眉看了苏婕半晌,轻轻叹气。
返校的主要工作基本上就是看个成绩单,领走寒假作业,班主任再叮嘱半个小时的假期安全问题。往年时妗听这些话,耳朵都开始起茧,今年却觉得格外亲切。
结束时才刚刚十一点。
时妗本想放学后和苏婕聊一聊,然而后者却和上次一样,老师刚宣布寒假正式开始,苏婕拎起书包便走。全班第一个冲出教室,留下时妗和阳骁两人面面相觑。
时妗只能自己往车站走。
许是学生放假的欢乐情绪感染了天空,今天是难得一见的好天气,万里天空湛蓝如碧水,稀薄白云镶嵌其上。校内教学楼下的两颗柏树四季常绿,葱茏苍劲。
沿着放学的路,接二连三有学生从时妗身旁吵闹着跑过,正给苏婕编辑短信的时妗走的格外慢。
避免摔倒,索性停了下来。
这一停,身后便有人撞了上来。
时妗身子向前倾了倾,稳住,回头去看撞上她的人。
一个规规矩矩穿着校服的小男生。
见时妗回头看自己,立刻低下头,脸颊瞬间红透。
时妗还举着手机,好奇的望着他,开口道歉:“不好意思,撞到你了。”
男生嘴角扯出笑,想看时妗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只快速瞥了她一眼,又立刻低下头。他小声嗫嚅:“没、没事,是我自己没看路,撞到你,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声音愈来愈小。
时妗觉得男生的反应似乎不太寻常。
男生长相清秀,微垂头,睫毛长密,无措的扑闪。
时妗仔细回忆了两秒,记起这是隔壁班的男生,她不知道名字,两人没有过交流。迟疑了两秒,时妗礼貌的笑笑,刚想转身离开,男生却又忽然出声。
他问:“你看到……那个了吗?”
时妗脚步顿住,反问:“那个?”
她不解的看着男生,后者一听时妗的意思是没看到,立刻急起来。红着脸,话也说不清楚,越急越结巴。
“就是信啊,我、我夹在你的书里了,你真的没看到?”他握着拳,脸色涨红,略有激动。
时妗恍然明白,这好像是来表白的。
她笑了笑,歉意道:“我的没收到。”
话音刚落,她便看见不远处,成群结队的学生堆里,简玦走了过来。低头戴着耳机,单肩背包,走路稳而快。
随手划了几下手机,抬头的瞬间,与笑盈盈的时妗对视。
简玦迟疑了一秒,目标移到时妗面前的男生身上。他停住,歪头看了半晌。
简玦一出现,时妗便下意识笑,笑容温柔。男生误以为时妗是在鼓励自己,握拳咽了咽口水,心跳终于稍微平缓,脸颊却仍是红的。
他红着脸笑,继续解释:“我考试那天夹到你书里的,你要是没看到的话……”他不知所措的摸着头,似乎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时妗余光留意着简玦的动向,见男生一时半会说不明白,只能耐心的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她自然猜到是什么信,但贸然离开似乎不太礼貌,站在原地等男生说完。
男生却越说越羞。
如果不是简玦就在身后,时妗大概会认为,眼前的男生也蛮可爱。但现在,一脸不爽的简玦显然更可爱一些。
真正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