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很多时候是真的不怕死的。
比如说有坚定信仰的时候,或者是……利欲熏心的时候。
黄安现在就是后一种,为了自己的前程,即使得罪陆森,他也得大胆想法子给自己脱罪和辩解。
苏轼看了会他,无奈地说道:“黄郎中,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何以至此啊。”
“苏郡守何意,为何本官听不明白?”黄安看了眼陆森,然后装糊涂继续说道:“本官只是尽职提醒陆真人罢了。”
陆森懒得与这样的人理会,他扭头和苏轼说道:“接下来的事情,苏郡守处理就好,我得去坐镇定州了。”
“恭送陆真人。”苏轼抱拳微笑。
虽然两人私下是朋友, 但在公事上,该有的礼仪规矩还是得有的。
随后陆森离开了碧天阁。
等他走后, 苏轼扭身对着黄安说道:“黄郎中, 你还要认为我们不该动高丽人吗?”
黄安毫不犹豫地点头,义正严辞说道:“邦交无小事,望苏郡守和陆真人慎重考虑。并且此事我会想法禀报礼部以及中书门,应由朝中大公们商议后,再做决定。”
苏轼轻笑了下,对着旁边说道:“来人,将黄郎中送回礼部,好生看护。”
几个衙役立刻上来,左右围着黄安。
感觉到自己双手已经被几个大汉控制,黄安怒道:“苏子瞻, 你胆敢将我堂堂礼部官员下狱, 好大胆子。”
“没有将你下狱啊。”小胖子苏轼将扇子摇得很快很开心:“最近杭州城外有海寇横行, 时不时上岸烧杀抢掠。作为同僚, 我请黄郎中暂居府衙后院, 这是在保护你。”
“你。”黄安气得有些发狂,嘴唇抖个不停。
苏轼哈哈大笑,摇着扇子离开碧天阁,而黄安被几个衙役控制着往前走。
“苏子瞻, 你如此独断独行,迟早会出问题。你不是陆真人,你以为你能学他那般吗!”
苏轼却充耳不联。
他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总想着父母官是要做些实事的。
那些朝廷中的蝇蝇苟苟,他根本看不上眼,也不愿意妥协。
陆森虽然不清楚杭州的发展后续,但以他对苏轼的了解,这两件事情后者肯定会跟进的。
连襄阳王都被苏轼找到了机会板倒,这胖小子除了诗词写得好外,在这政事方面,其实也颇是精通。
就是……太耿直了,在官场容易得罪人。
不过陆森也没有资格说别人,他比苏轼还要耿直嚣张。
重回到定州城,刚进到临时的城内主营帐中,都还没有坐稳呢,吕惠卿就冲了进来。
“陆真人,你可回来了。”
陆森扭头看他,顿时被吓了一跳。
吕惠卿眼眶发黑,整个人有力无气, 眼神迷茫。
“我这才出去不到六天, 你怎么成这样子了?”陆森惊奇问道:“难道被女鬼缠上了不成?”
吕惠卿幽怨地看着陆森:“还不是陆真人你不在这里的缘故!”
“就算我不在这里,只是几天时间不见,也未必会如此吧。”
吕惠卿长叹一声,然后坐了下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陆森走后,所有的事情确实是压在了他的身上,但如果只是单纯的政务或者大军后勤都还好办。
可问题是……很多事情,说不通,行不通。
陆森坐镇此地的时候,府衙发出的命令和文书,只要不是太离谱的,定州各地各县各村的投诚官员和乡贤,都几乎会无条件执行。
很多政令能迅速通过,并且有极好的效果。
可问题是陆森一不在,这些定州附近的村县,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其实这事也不奇怪,毕竟是刚‘收复’没多久的地方,暗地里西夏的残留势力会不稀奇。
就因为村县各地的‘阳奉阴违’,导致吕惠卿的工作量巨增。
他得负责两拨大军的后勤,又得保证定州城的稳定,还得想办法与那些村县的乡贤们斗智斗勇,什么事情都压在他的身上,什么事情都得做。
而且还不敢懈怠。
毕竟这里可是前线,万一错过了什么情报,说不定就是司马光那样的下场。
因此吕惠卿这几天是忧碎了心,几乎全在定州城附近奔走,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足一個时辰。
“幸好陆真人伱回来得早,再迟几天,估计下官就得活活累死在案台上了。”
陆森颇是不好意思:“也好,你先回去睡一阵子吧,我去府衙那边坐坐,给你镇镇场子。”
“这自然再好不过。”
吕惠卿得松了口气,摇摇晃晃地往外走,那身形微微摇摆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似的。
陆森来到定州府衙,刚进去,便发现一群衙役在围着说话聊天,模样很是懒散。
等陆森进到里边后,立刻有人发现了他,顿时大惊失色,立刻扯扯周围的同伴,一齐过来给陆森行礼问好。
陆森扫了他们一眼,笑道:“吕郡守劳累疲倦,已去休息了,今日暂由本官在这里代职,可否把这几天的案卷拿来给我看看?”
衙役们自然不敢反对,立刻把陆森引到了府衙的大厅中,将一些案卷和政事文书都搬了过来。
陆森看了一会,发现吕惠卿要处理的事情确实很杂,又特别多。
小到街头打闹,大到杀人案件,都得由吕惠卿来处理。
其实这些对吕惠卿来说,都还简单,真正压倒他的,还是那些阳奉阴违的定州周边村县乡贤。
陆森看了大半天,理清里面的内容,然后笑了。
“这吕惠卿,倒是挺聪明的。”
看完这些案卷,陆森明白了,吕惠卿其实是故意不睡觉的。
因为那些案卷中,很多村县的乡贤们,做事都太……不人道了。
按照他们的所作所为,都应该杀掉才对,可吕惠卿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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