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桂和孙副管事说话的这时候。
沈国公府小花园里,假山之中,也有两人在讨论着阿桂的身世。
正是方喻同和平王。
两人站得极其隐蔽,好像是怕旁人看到他们俩站在一块说话。
不远处,还有平王的几个侍卫守着,若有人敢靠近,便去赶开,说是平王殿下在此歇息,无人敢来惊扰。
方喻同垂眸颔首,不卑不亢地问道:“不知托平王殿下打探的人,如今可有了消息?”
平王殿下五官普通平凡,可气质却非同一般,他静静地看着方喻同,口吻笃定,“那人,不是你爹。”
方喻同微微一怔,旋即又轻笑出声,“这个重要么?”
平王点头,“重要。”
方喻同脸上的笑容消失,黑瞳深邃地望着平王。
果然,阿桂的身世没那么简单。
平王仿佛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其他重刑犯,倒是有法子捞出来,可他犯下的案子已经翻异别勘,由纠察在京刑狱司重审的,还是给他定了罪,并不是冤假错案,是他贪墨了卫国公府一千两银子。”
纠察在京刑狱司重审过的案子,基本是不可能错的。
方喻同也自然知道这些,他眉宇间轻轻蹙起,沉思起来。
平王淡声道:“放心,虽然暂时无法将他捞出来,但他既然已经在重牢里待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若愿意为我效力,我一定会救他出来。”
方喻同若有所思地望着平王,“还要劳烦平王殿下,多照顾我爹一二。”
平王轻眯了下眼,好整以暇道:“他是你那位阿姐的亲爹吧。”
方喻同不置可否地抿紧唇,“也是我爹。”
“嗯。”平王不想和他在这上头计较,只轻笑道:“放心吧,早就有人在照顾他了,不然你觉得他贪墨了一千两的银子,按律法早该去北边战乱之地流放了,可他却在重牢里头待着,住的是单间,每日伙食还给安排了一菜一汤。”
方喻同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一颤,疑惑道:“是谁在打点这些?”
平王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沈国公。”
方喻同眸色微凛,和平王继续交谈着。
另一边。
孙副管事已经擦干净眼泪,整理好仪容,轻咳一声道:“小小姐,咱们离开得久了,也该回了。”
“嗯。”阿桂点点头,将袖口的褶皱抚平,“咱们出去吧。”
“小小姐,你可想回沈国公府?”孙副管事没有立刻出去,反而咬咬牙说道,“你若是想回,老奴可以为你想想法子。从前,国公爷是最宠他这个妹妹的,也就是你娘亲,只是后来,你娘逃婚这件事实在让他伤透了心,所以即便他袭了爵,也没有将你娘接回京城。”
可算起来,沈国公是阿桂的亲舅舅。
如今她无依无靠的,若沈国公还有点儿良心,也应当会收留她。
孙副管事纠结得很,既恨沈国公就这么眼睁睁瞧着他妹妹香消玉殒,又怕阿桂如浮萍似的在京城中没有依靠,若能傍上沈国公府这棵大树,那她便不必再为以后的事担忧。
至少,能嫁个好人家。
阿桂无谓地笑了笑,温声道:“我娘从来没同我说过这些,想必是不想让我回的。”
当然,阿桂知道,也可能是她娘觉得没脸提起。
当初逃婚私奔,最后却落得那般境地,实在不好再回沈国公府。
自个儿选的路,无论怎样都得走完。
这也是阿桂她娘,教过她的。
孙副管事好像松了一口气,叹道:“不回也好,国公府都是些铁石心肠的……”
这话一提起,她又想到阿桂可怜的娘,连去世都无人过问,竟又开始带着哭腔。
阿桂生怕她再哭,连忙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孙婆婆,我们快些回厨房吧,可别误了上菜的时辰。”
这是大事。
孙副管事想起这茬,忙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好孩子,你是个好孩子,你爹娘不在身边,你亲舅舅也对你不闻不问,可你却还是长大了,还长得这样好,这样懂事,老奴瞧着真是高兴。”
阿桂弯起唇角,岔开话题道:“孙婆婆,我娘从未提过从前的事,不如你跟我说说,她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聊起往事,孙副管事自然来劲儿,便说道:“你娘呀,小时候也乖得很,不吵不闹的,盯着树上的鸟儿就能看一天……”
两人说着话,很快便回了大厨房。
这儿已经恢复了热火朝天的模样,快到上菜的节点,都忙得不可开交。
也没空关心刚回来的阿桂,都埋头收拾着自个儿负责的菜品。
阿桂准备的牛肉薄片都已经码好,她去换衣裳的这会儿,三个帮厨一直好好守在这里,调好的热汤也一直温着。
孙副管事还要去忙别的,便没和阿桂再聊。
阿桂算算时辰,让帮厨去烤窑里将那些烤好的果仁蜜饼全拿出来。
一一摆开,在长桌上排成一条长龙后,她想了想,又去调了些甜辣酱,浇在这些果仁蜜饼上。
于是果仁蜜饼的甜味中,又多了一重味道,变得大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