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快扶我上轿,愣着干什么,抬我回去!”
歇斯底里的嘶吼,刘邙打着身边的家仆坐上轿子,气急败坏的边走边骂:“走快点,你们这帮蠢货,还有前面那混蛋啊!!收了我的东西,转眼就来寻晦气,喂不熟的白眼狼!”
破口怒骂引得镇上百姓纷纷望来目光,看到前面的衙役,有人反应过来,跑去叫上相熟的,或家里亲人一起看热闹。
刘家宅子距离镇上不算远,往西走一里便到,小半个镇上的人蜂拥过去时,刘邙也到了自家门口,让儿子进去叫护院打手出来,自个儿堵在门口不让耿青等人进去,整张脸涨的通红。
“耿青,你到底要干什么?!这是我家,不是耿家村,是你想进就进的。”
那边,耿青站在车斗前,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摇着缺口的陶碗,身边那些衙役见到冲出来的护院打手,一个个握着刀柄站成了一排,齐齐‘锵’的响了声,鞘里露出半截森寒。
“尔等后退,敢阻扰公事,休怪刀口无情。”
那边,一帮护院哪里敢跟衙役硬来,停在院门口看去主家,刘邙抿着双唇让他们谁也不动,就堵着门。
“看他们敢硬闯不成!”
目光之中,耿青只是晃着陶碗,片刻,拿了沾染朱砂的毛笔过来,“刘老爷谨慎了,其实我们不进去的,只是要在这里。”
他指了指院门一侧洁白的院墙,举步过去,拿出毛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笔尖游走,正中用力一笔一画写下一个‘拆’字。
袖口轻抚,笔尖挪动,落去大圆上方,勾勒出一个小圆连去大圆上,又在四周各添上小足,最后在末尾歪歪扭扭的拉出一条小尾巴。
一只红彤彤的大王八,背着拆字赫然成形。
“你!”刘邙看清了画的什么,本就通红的大圆脸,顿时更红了,“欺人太甚,你昨日收了我的东西,今日就出尔反尔,不给拆家的理由,今日我与你鱼死网破!”
“刘老爷。你我仇怨昨日就说开了,但昨日是私事,今日是公事为重。”
耿青放下笔,将陶碗递给大春,笑吟吟的迈着小步走去衙役前面,微微昂起脸,语气平淡。
“至于理由,自然是有的,往后你家这里要铺出一条道,方便拉矿石出去。”
刘邙的表情瞬间僵在了那里,身子也晃了一下,终究经历过大风大浪过来的,自然不会那般容易倒下,目光凶狠的盯着耿青,捏紧了手掌,随后又松开,气极反笑的指去宅院的后面。
“呵呵想的倒是好事,就凭你三言两语说得动城里的那两位,我未必就说不动,这矿石要走哪条道,周围空地多的是,老夫出钱修都成。”
“是啊。”
耿青踏上一节石阶,伸手在那旁边的石兽脑袋上拍了拍,笑眯眯的回头,“你能想到的,县衙里的两位自然也想到了,我也想到了,可是,一共要修两条,一条从耿家村那边进山,一条要从这边出来,谁叫你家祖宅离矿山近呢。对了,还有一件事”
刘邙费上好大力气,才没让头疼将他击倒,“说。”
云隙照出的阳光里,金灿灿的让人眯起眼帘,耿青吹去指尖上的灰尘,与他对望了一眼,“这世道,从不缺落井下石的人飞狐县也不止你刘家是大户开这条路,县尊、县尉那边不过是牵了一个头,估计昨晚回去,城中其他豪绅早就知道了,你说他们让这条路通了,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
话语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可是盯着你手里的田契。”
轻飘飘的话语,恍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邙胸口上,肥胖的身躯再也撑不住,发抖的指着笑的如同狐狸的青年。
耿青负着双手,走去了驴车。
“回去收拾家当,明日准备搬离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