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真率众人来到天水郡的城头眺目远望。
一支骑兵洪流自西方涌来。
这支骑兵和赫连勃勃的匈奴骑兵有些相似,士卒们都只在前方胸膛穿着一件皮甲,此外再无任何防护。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减轻马匹的压力,使骑兵作战能力更为持久。
而他们的武器也不是统一的模样。
不同于中原骑兵常常装备的长枪、马槊,反而是短兵器居多。
骨锤、短刀、硬鞭
还有那引人注目的人人一手的弓箭。
伴随着他们古怪而又粗鄙的叫喊声以及武器上的血渍,无不说明这是一支充满野蛮,充满暴虐的鲜卑骑兵。
在骑兵队伍正中央,一面金吾纛旓迎风飘动,宣示着这支骑兵的主人。
乞伏炽磐!
西秦国主!
刘义真眼睛微眯:“升吾帅旗!”
本来刘义真是不打算暴露自己的到来,但现在却是改了主意。
很快,一面黑底玄云大纛自天水城中升起。
上面赤红的【劉】字仿佛铁血铸成,和对面的帅旗相庭抗礼。
对面的西秦军阵显然也看到了刘义真升起的旗帜,不少西秦骑兵嗷嗷直叫,对着天水城墙做出各种不雅的动作。
而城内的晋军士卒在帅旗的鼓舞下也振奋了精神,对下方的西秦骑兵吐起了口水。
“看来那击败赫连勃勃的刘裕幼子已经到了天水城中,胆子倒是不小。”
醇厚的嗓音,带着些关中方言的声音自西秦军阵中响起。
一个英武的鲜卑男子骑在西凉战马上,煞有其事的评价着城中的刘义真。
此人便是乞伏炽磐。
他双目狭长,眉骨凸出,是典型的鲜卑长相。
和其他只穿着皮甲的士卒不同,他身上却是一套制作极为精良的铁甲,护住他的周身。
“国主,对方来者不善啊。”
在乞伏炽磐身边的是西秦丞相乞伏昙达,也是乞伏炽磐的弟弟。
乞伏炽磐摸着胯下战马的鬃毛,神态轻松:“率大军来的,有几个态度是和善的?”
“传我命令,后退十里扎营,再去给城内汉人主将写一封信。”
乞伏昙达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乞伏炽磐的命令让大军后撤。
一时间尘土飞扬,大军一片纷乱。
在城墙上的刘义真自然也看到了西秦军队后撤的架势。
沈田子此时同样在城头观摩西秦军势,他有些担心的说道:“这些鲜卑骑兵人多势众,他们若是围困天水西面,让我军不能出城,再派遣一支骑兵向南攻打仇池那可就难办了。”
骑兵不善攻城。
这个问题哪怕是后世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都无法解决。
骑兵在面对建城要塞时,更多的战术还是围点打援。吃掉敌军的有生力量,慢慢将城内的人给磨死。
所以沈田子笃定乞伏炽磐不会来攻击天水城。
但只要西秦骑兵扼制住晋军,把晋军困在天水城,那一样可以轻而易举的覆灭仇池。
“公子,不如我们现在杀出去,搅乱对方军阵,说不定可以取得奇效!”
这便是沈田子的计策。
对方大军突然掉头,把自己屁股暴露出来,诱惑着晋军上去狠狠捅一下。
但刘义真在观察了对方的军势后果断拒绝。
“敌方军阵乱而不散,不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更何况我们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乞伏炽磐引我军出城呢?”
乞伏炽磐作战不像赫连勃勃那般霸道且一往无前。
但他比赫连勃勃更多了几分狡诈,这便是刘义真如此谨慎的原因。
目送西秦大军撤退。
突然。
一名鲜卑骑兵从对面军阵冲出,来到天水城外两百步。
“滋——”
“吱——”
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拉满手中弓弦,将锋利的箭矢对准那骑兵。
鲜卑骑兵继续往前,在就快到百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只见他挽弓搭箭,一支箭矢从他手中射出。
“噗!”
箭矢没有飞跃城墙,而是扎在了天水城高大的夯土城墙上。
那鲜卑骑兵大喊:“此乃我秦国国主写给你们主将的信,你们有胆便接着!”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策马离开。
而回应他的,则是数根破空的箭矢。
城墙上的弓箭手暗恨:“那鲜卑蛮子若再往前五步,必让他血溅当场!”
刘义真也听清了那人的话,将头伸出城墙,果然看见那射入城墙的箭矢上有一块帛布。
“找个人把箭拿上来,再派些斥候跟着对面大军。”
“诺!”
箭矢上带着的信件很快送到刘义真手上。
刘义真也不避讳别人,直接展开信件读了起来。
“将军奉命守卫关中,何必因一小国冒动兵戈?不如将军来我大帐一叙,自有美酒美人相待,将军以为如何?”
读完后刘义真面色古怪。
乞伏炽磐出乎意料的没有装糊涂,直接点名了双方起兵的意图。
不过更让刘义真意外的便是对方居然在邀请自己去对面军营?
这轻松的口吻仿佛不是两个即将要交战的敌人,而是随时能串门的邻居一般。
“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