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阳点了点头,说道,“木椟打开,封印了几百年的龙涎流出,落在地上化为一只玄鼋,窜入大王的后宫……没过多久,宫中就传出了有年少女子无夫受孕的说法。”
“偏巧那时发生了‘国人动荡’,城中百姓纷纷起兵反抗厉王,朝政乱成了一锅粥啊。多亏了卫国公子姬和,率兵戡平暴乱。他干涉政位,公务尚且处理不完,哪有心情管这宫闱之事?这档子事儿也就搁置了下来。”
卫国公子姬和?
姬桓随即明白过来,伯阳说的乃是卫公姬和年轻时的事儿。国人动荡之事距今足有七十年,彼时的卫侯还只是个行年不过二十的晚辈后生。
七十年与王朝兴衰天地运数相较,也只不过是一瞬罢了。
“那宫中女子一孕数十年,直到宣王即位中兴周室。又过了许久,终于一朝分娩诞下了一个女婴……宣王陛下得知此事,派人秘密查证。那宫女害怕宣王对己不利,携女逃出宫去,后来便不知所踪了。”
姬桓听了点了点头。缙黎心道,多半是宣王也没有当回事,若是严令追查,凭着太史和太祝的法力,寻求踪迹岂不轻而易举?
司巫偃仿佛看穿了缙黎的想法,捻着胡须笑道,“小子,我们二人,可不是寻常官吏比得了的!心里不想做的事儿,便是天子下令也强迫不得!”
“可天子下令,你还真去拒绝不成?”伯阳反问。
司巫偃则“嘁”了一声以示回应。
“唉,老朽读史至此,稍加推算,便知道了来龙去脉。也知道那女子正是当年宫女产下的女婴,后来阴差阳错流落到了褒国,是名褒姒。”
“先王知道后,求我二人不要将此事张扬出去,可没想到还是传开了。”司巫偃叹道,说完,起身往院子里的老榆树走去。
“是啊,说什么的都有。不是‘红颜祸水’,便是‘妖孽托生’。可怜那褒姒,出生便遭逢大难,什么都没做,竟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唉,你倒好,云游四海躲了个清闲,可我却……”
说到这里,伯阳苦笑,长叹一声,“后来,先王为了防止有人再有人暗施毒手,也为了防止褒姒体内的龙血沸腾伤其性命,就寻了法阵,点燃熊熊巨火压制其血脉……”
趁着伯阳给两个孩子讲故事的功夫,司巫偃竟自作主张,把伯阳埋在地下二尺处的那坛酒起了出来。
司巫偃拍开封泥,瞬间满院里都是酒香扑鼻,闻上去甘甜味美的很。
伯阳这边讲完,顺着酒味儿回头一看,便看见司巫偃手里抱着酒坛,面色红润,一脸酣畅地说道,“噫,悬日月于坛中兮,启弥漫乎八方!好酒!这酒醇香味美,嘿嘿,你跑得了昨日,跑不了今日……”他方才还因为褒姒的事儿恼火,这会儿却如没事儿人一样,抱着酒坛砸吧着嘴。
司巫偃说完,不知从哪儿变出个碗,舀出一碗酒。碗中玉酿如甘澧晶莹,不见浑浊,果然是上上之品。
“尽然你们知道了王后的身份,多余的话我也不于你们将了。有这片龙鳞在,我便好施法卜算王后的所在。那老小子给你们施展过几手‘微末’小道……嘿嘿,小孩子的把戏!我这招‘九州舆象图’,你等可要好好的看!”
话一说完,司巫偃眼神霎时犀利起来,周身真气澎湃气息翻涌。他嘴里所谓的“微末”小道,缙黎可是原原本本见识过。尤其是那“噬神之术”,现在想来都觉得渗人。司巫偃这老头子话里话外虽然有三分戏谑,但敢开这个口,相比有些惊人的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