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峰塔的顶层,戏曲惊觉,不禁孜孜入耳。
“只为你无法无天,才落得身处极刑。可叹!贪色刀下死!可笑!贪财丧残生!对恶人理当严惩,若姑息是非怎明?若冤枉何来条条罪情?若冤枉怎有人证物证?只等那谯楼敲五更,速将他斩首回令……”
这部曲目正是秦腔中,较为经典的《十五贯》。
只可惜,半世雍容嚣斥一方的霸主郑文辉,听不到后面的结案叩首,谢于天颜了。
轻风吹浮,敲打在风屏的一副雅醉人的屏画上。
“雅醉人”是盛唐时期,一位画师所做,他笔下的美人卓美精绝,久望有心涌之感,岁月久远,其真迹早已不知所踪,后世只能临摹于扇屏之上,其意荷浅伊人笑似有几分相像,可境界却望而不达。
虽是如此,当下看来,也是极美的。
“你是谁。”
隔着风屏,郑文辉冲着门外踏进的任天龙静静问道。
知道杀伐将至性命堪忧,他还有这份闲庭自若,整个岩塘也没几人能够做到,毕竟杀他的人都到眼前了。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
见郑文辉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任天龙背对着他,将银冬刀收入腰间,赤影刀则丢在郑文辉面前。
“你是成野那狗东西请的人?”郑文辉目光一闪,又坐回到了躺椅上。
“说吧,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的价。”
郑文辉以为任天龙是成野花钱请的高手,在他眼里,世间一切都有价。
“你的命还有你的钱,我都要。”
任天龙趁着渐暗的光线,在灯光下观览着这副荷浅伊人笑。画中的美人美极了,净白如雪,面容倾城。
“年轻人,你不要太贪,况且胜负未定呢。”
郑文辉沉声劝道。
他的嗓音干脆清亮,响在任天龙耳里,有种惊鸣掘金的抨击之感。
“哦,说来听听。”
任天龙转身,正视向郑文辉。
“哼哼,一会就知道了。”
见任天龙盯着自己,郑文辉以为可以打消对方的杀念。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任天龙的谋略与真正面目。
“你不说,那我就猜猜。”任天龙径自走了几步:“风华镇通塬大厦,对吧!”
任天龙说完,郑文辉顿显露一丝茫然。
“先激怒成野,然后在他带人攻打你这里的时候,顷尽全力一举拿下风华镇,这样一来,归顺与杀都在你是吧?”见郑文辉不言,任天龙轻笑一声:“还真是如意算盘,一箭双雕啊!”
“不过,别等了。”
任天龙一改笑意,肃穆道。
“你的人应该这时候到了五丈原吧。”
任天龙说完,郑文辉神情比任天龙更加肃穆,他噌!一下站起来。精心设计的一切,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败了,以他对成野的了解,对方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能奈,除非……除非想这些对策的,别有其人。
莫非是他!
郑文辉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看着涉世未深尚且幼嫩的年轻人,他不相信这人有这样的本事。
“别危言耸听了,此刻我的人已经将风华镇彻底占据,不管你是谁,纵然你口舌如簧,也不可能改变任何事情。”
“是吗?”
任天龙抬头瞧了郑文辉一眼,后者当即面色再次惊变,一股惊骇的神情从他脸上凸显出来。
因为他从没有见过如此深邃夺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准确的来说,他没有在像任天龙这样的年纪身上看到过。
风华镇西郊,五丈原。
夜色将近,山石重叠,木秀于林的五丈原此刻阴沉而诡秘,一队人马小心蛰伏在一片茂草深苇之中,将一处阔道围的严严实实。
“你说这风华镇的老大是不是脑子秀逗了,我们从午后一直潜伏到晚上,来喂蚊子的。”
“谁说不是,要我说,老大就不该听成野那小子忽悠,谁知道那人憋着什么坏。”
“够了,都给我闭嘴,大姐的决定是你们能议论的。”
几人小声嘀咕,不远一名黑衣少女闻声出言轻喝。
此人年纪不大,却使的一手江湖几近绝迹了的妙门暗技——飞秀金针。她手段高明寡言少语,正是朱垣凤麾下少有的女子猛将沈静雯。
被沈静雯喝止以后,没人再敢乱言,连低语的气息都变的轻小许多;毕竟她还有个外号“冷面爆姐。”
又过三刻,深苇正中平静的大道上,两辆卡车飞速行驰,在渐暗的行夜中分外惹眼。
“来了。”
此处是骞乐镇行车至风华镇必经之地。
而沈静雯奉命带人在此劫杀的,正是准备攻打风华镇通塬大厦的郑文辉的一众手下。
其实在昨夜成野会见朱垣凤时,沈静雯就觉得有大事发生。
“沉定隐忍数月,这成野怎么突然要攻打郑文辉了,是什么让他下的决心。”
对于这个盟友,她几次劝阻大姐要谨慎,可老大一意孤行。沈静雯认为,做为望门之后,与市井刁民参合在一起,总是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