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莎能杀人的眼神盯着扁阙,一字一字道:“你确定吗?”
扁阙吓了一跳,以前的乐司长老温柔得很,怎么自从认识了姜翊纮之后,性情就变得这么喜怒无常、毫无理智呢?
饶是他也活了这么久,却没法想明白其中的原因。
“你确定吗?”贞莎再次凶道。
扁阙身为医司长老,却对贞莎怂道:“你别这么吓人好不好,我确定。普洛这个人阴狠毒辣,经常笑里藏刀。正因为手法独特,尤其他们修为相差甚巨的情况下,中招之人很少能够事先察觉的。”
贞莎眼神一冷,周遭温度都仿佛下降了不少。
不知何地。
姜翊纮懒洋洋睁开眼,阳光有点刺眼,‘唔’了一声从一棵百丈高树的树干上坐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自己一身银白的长袍污糟糟的,有些残破,赤足,散发,没有束冠。
摸了摸自己的脸,姜翊纮有点不习惯自己现在的装扮和面孔。
揉了揉太阳穴,姜翊纮感觉头一阵疼痛,一系列的记忆袭来,原来自己叫做洛东阳,或者说,自己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记忆里,而成为了那个人。
从小被天刑宗掌门收养的他,当年才双十年纪时,曾经是天刑宗最优秀的天才弟子。
说是曾经,因为他早就被天刑宗逐出了宗谱。
姜翊纮被带入的记忆中,洛东阳是个孤儿,也是个武痴,心向大道,同龄人所有翘楚中从无败绩。
少年得志,锋芒毕露,几年来替东大陆名门望族掌上明珠说媒的人踏破了天刑宗的门槛,都希望能够缔结姻缘,成就一段佳话。
洛东阳只好借外出历练之名,逃避这些纷扰。
直到有一天,扶仪的出现,只是因为彼此不经意的一眼,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百般打探之下,方才知道那惊鸿一瞥的女子到底是谁。
一个是正道,一个是魔宗,两人有了一段相爱相杀的缘分。扶仪认为,正邪不两立,自己是魔宗女子,不敢奢望能够缔结连理。
分不清是情深缘浅还是情浅缘深。
洛东阳回到天刑宗,找到了之前说媒的人,放言道:“若为我求凰,非扶仪不可。”
可扶仪是魔宗之人,天刑宗自诩正道,掌门如何肯答应洛东阳的请求。
掌门早有意向将位置留与他,当众当场嘱意于洛东阳,以为如此一来,可以断了他娶魔宗之女的念想。
在场之人哗然,掌门这是在宣布天刑宗这个庞然大物接班人的人选。
意外的是,洛东阳选择反抗,扬言自己找到了中意之人,为此宁愿放弃接班。
掌门大怒,一气之下将其有关扶仪的记忆抹去了,并关了他三个月的禁闭。
祸从此出。
那天,天刑宗八长老嫡系其中的一房,上下二十七口人被杀。
当人们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八长老最疼爱的孙女婉柔,衣衫不整,瑟瑟地蜷缩在角落里,苦苦哀求着。
一见来了人,婉柔羞愤难当,还有何面目示人,红着双眼绝望地自爆元婴,试图与洛东阳同归于尽,临死前凄厉喊道:“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此前洛东阳只是听见求救声,赶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触目处,尸横遍地,死者当中,气海或元婴无一完整,元神一灭,便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到底多凶残的凶手,才能够作出如此泯灭人性的恶行来。
闻到哭泣声,循声来到内屋,见到婉柔衣衫不整,还没来得及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发生了婉柔刚烈的自尽之举。
洛东阳错愕,茫然无措,面对危险,下意识地灵力护体,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闻讯而来的八长老怒不可遏,痛声道:“早不该留着这个冷血的孽畜,定然是他心怀怨恨,勾结魔宗妖女,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畜生行为。”
洛东阳不解,什么魔宗妖女,什么心怀怨恨,他浑然不记得。
他的迷惑不解,在人们眼中,成了做贼心虚。
人们愤怒了,千夫所指之下,杀人者,辱人者,洛东阳。
他百口莫辩。
掌门一开始也不敢相信,天刑宗最出色的弟子能作出这等恶行。只是现场的人间惨狱,是洛东阳犯下罪行的铁证。
八长老要求将洛东阳就地正法,还死去之人一个公道。
其他几位长老也进言,如此品行之人,应该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不配作为天刑宗弟子。
对洛东阳寄予厚望的掌门,老泪纵横,骂了声孽畜,连问他几声为什么?
事情还没理清楚,洛东阳自然是冷漠应道:“师尊,弟子问心无愧,没有做。”
如此铁证之下,分明是抵死不认。
没有做?没有做的话,婉柔能不堪侮辱而自尽?
没有做?没有做的话,这里的尸横遍地又如何解释?
掌门闭上了眼睛,不忍亲手葬送掉自己最骄傲的弟子,尤其这个弟子还代表了天刑宗的未来。
他的心何其痛,瞬间感觉苍老了无数倍,转身离去。
离去,代表着默许。
只是,默许的是洛东阳,还是默许在场的天刑宗众人?
谁也没注意到,几位长老相互间似乎形成了默契,彼此都心照不宣地嘴角维扬,那是阴谋得逞的意味。既然小辈犯错,他们也不愿意伤掌门之心,那就交给当事人去处理吧,几人假装叹息着离去了。
八长老眼神阴鸷,充斥着妒恨。杀人诛心,掌门啊掌门,要怪就怪你自己的选择,天刑宗断然不可能交到一个孤儿的手上。
洛东阳前途断了,生涯毁了,他活着就是一种屈辱。
可他若是死了,朝他泼的脏水就泼成功了。
他是武痴,但不是白痴,心思一转,就知道眼前是一种阳谋。
所以他必须活着,向师尊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仅修炼速度妖孽,于剑道、阵法一道、符咒一道,洛东阳都当之无愧的炉火纯青。
面对擒拿,他就地单人结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