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杰挥袖,低头沉吟道:“债券其实就是借钱之契约吧?君之原意,乃吾侪通过借钱获得曲辕犁等的购买条件吧。”
“可以这么理解。”
张柯驼摸摸光秃秃的脑壳,拍拍大腿,笑哈哈的,高声,讽刺,
“切!搞了半天,吾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借钱啊,怪不得一直笑眯眯的。千石之官,也有向商贾借钱的时候?”
他站在人群中,左脚上前半步,双手环胸,悠哉站着。
目光戏谑,饶有情趣地打量司匡,声音轻蔑,无半分尊重之意,
“敢问匡人,我等辛辛苦苦赚的钱,凭什么借给你?难道就凭你拿出来的几个小玩意儿?如果是这样,那请你收回去吧,吾今日便放话了,没有在场之人的帮助,你这东西,卖不出齐鲁!”
其语气微微一顿,脸色陡然变冷,声音沙哑,
“匡人之位,只掌谏议,无管辖郡县之职,亦无统领兵马之权。虽秩比千石,焉能吓唬住我?”
“在场诸公,与朝中两千石交好者多,与郡国诸侯王友善者,亦不在少数。”
“汝稷下学里,算什么东西?”
卓文杰看着面庞笑容逐渐消失的司匡,暗道不好。
他左手拽着腰间的白玉,死死地捏着,骤然之间,脸色变得阴沉。
猛地扭头,呵斥光头,“张氏,过分了,吾之地盘,也敢这么放肆?程氏给了你几个胆子?还不退下?”
司匡面色阴沉,举手制止,
“不必!卓兄先靠后吧。”
“匡人?”
“原本想用平和的身份与各位相处。如何看来,应该是无法如愿以偿了。”
司匡挑着眉,迈着小步子,踩着地面上的棕木色木板,向前走。
随着他的移动,周围的商贾纷纷后撤散开,让出一条羊肠小路。
小路的尽头,是双手环胸,昂头挺胸的张氏。
任宣冲压低声音,“匡人别冲动,他可是九等爵位!”
在场只要是位于杀猪盘排行榜的人,几乎都是九等爵。
唯一能够震慑同等身份的条件,就是生意规模更大,可以进行商业封杀。
“怎么,汝要动手?”
张柯驼呵了一声,给一旁,来时带着的黑衣仆人使了一个眼色。
“唰!”
面庞刚毅的仆人拔剑而出,冲进来,死死地护在张柯驼身前。
卓文杰大惊失色,指着,怒呵,“张氏,立刻让人把剑收起来!”
开玩笑,这可是自己的地盘。
如果有官吏出了事,刘彻不得把自家扒三层皮?
然而,张柯驼双手环胸,戏谑之色不减,没有听从。
司匡也没有在意,而是继续拉近距离。
“哒!哒!哒!”
八步!
七步
…
四步。
仆人手中的剑握得更直了,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冷声警告。
“请阁下退下!”
司匡面无表情。
二话不说,拔剑。
“唰!”
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直接提剑,对着面前仆人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脆响。
“砰!”
黑衣仆人手中长剑被挑飞了。
紧接着,一脚踢来。
“嘭!”
这个仆人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抽搐着。
一个回合撂倒?
众商贾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愣了,都没反应过来。
这一举动,让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得到陛下宠幸的一十七岁少年。
此刻,张柯驼脸色也真正变了。
不是文官?
会武?
这个光头的脸色,从红润变成了苍白,隐隐约约还透露着意思阴红。
他后退一步。
猛然踉跄,没站稳,脚腕扭了。
“咣当!”
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感受着脚踝的麻痹感,只能慌忙后撤。
“唰!”
利剑继续前进。
司匡的剑尖,距离他的喉咙,不足三寸。
张柯驼两只手撑在身后地面上,身体呈现后倾的姿势。
猛地咽了一口唾沫,慌慌张张,咧着嗓子,
“尔敢!哪怕是官吏,也不能杀人!吾乃第九等爵位!”
司匡眨眨眼,咧嘴一笑,“别怕,吾没打算杀你。”
“那你想作甚?”
“你不是想知道我稷下学里算什么东西吗?我成全你!”
司匡声音阴冷,似九幽之寒。
以剑指着这个光头张氏,同时抬头,用凶狠的目光,环视四周商贾。
这是在警告所有人。
也在表明自己的态度。
稷下学里,不是任人捏,任人嘲讽的软柿子。
瞪了一圈,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张柯驼身上。
手腕一动,明晃晃银色的剑身,在张柯驼的来回摆动。
阴冷的剑风抚摸着张柯驼脸庞,令背后渗出来的汗珠,变得格外冰凉。
司匡冷眸与慌张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似乎是在宣扬自己领土范围的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
“你问我稷下学里算什么东西?”
“我现在告诉你!”
一句一顿,声调极高!
“你们商贾没法生产的商品,我们稷下学里能生产!”
“你们商贾不敢卖的东西,我们稷下学里敢卖!”
“一句话!”
“商贾能产销的商品,我们产销;商贾不能产销的商品,我们更要产销!”
“技术革新!”
“专利保护!”
“流民救济!”
“皇权特许!”
“这……”
“就是稷下学里!”
说完。
司匡用看待蝼蚁的目光,瞥了一眼地面上低着头,正喘着粗气、满头大汗的张柯驼,收起佩剑。
转身,走了几步,来到众多商贾中央。
面无表情,目光凌厉,
冷道:
“够不够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