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出自江东的庆禾县,当然听过不少有关谷向天的事迹。
虽说这里面一定有夸大的成分,但也可见谷向天的厉害。
倘若谷向天没有一点真本事,凭他行踪缥缈鲜少露面的出现率,也传不出那么大的名气。
但是这个谷向天的脾气却不好相与,若不是病患本人亲自来,他只当对方心不诚,绝不会出手。要是那病理寻常无聊,谷向天也不会管对方死活。
反正神秘难测,不可捉摸。
顾文君听着心里一凝,“又是谷向天!”
所有人都在找这位神医,陛下不惜亲自犯险出宫,就是为了找到谷向天,解治这金蚕蛊毒;敬王趁着太后之事南下江东,也是为了医治腿脚。
近几年,只有江东传出过谷向天的踪迹,所以他们全都去了江东。
而这么多不死心的求医患者之中,唯一见过谷向天的,却是从来也没有找过神医的顾文君!
那日在船上,她中剑晕倒,那个救下她的男人,口口声声说他就是谷向天,还是她娘亲的故人。
最离奇的,还是谷向天那张脸,长得和她那生父顾长礼,极为肖似!
顾文君一直不提,但也从来没有忘记。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娘会和这样的神秘人物扯上关系,偏偏谷向天的相貌神似顾长礼,让她无法不多想。
李栋升的话提醒了她,顾文君放下那些复杂关系的疑点,忍不住想,“谷向天认识我,无论如何他都出手救了我,应该是对我有所看重,要是我能找到他,求他帮我治好陛下,他会不会看在我娘的份上答应?”
但最大的问题是,要怎么找到谷向天?何况谷向天在江东,陛下在京城,怎么说服他进宫也是个难题。
顾文君被这话头一牵走,思绪乱了一下。
不过下一刻,就见到浣墨的身影快步跑了出来,那张清丽秀美的脸上满是惊喜,演得极为逼真,“顾公子,陛下醒了!”
“什么?”
顾文君顿时振作起来,她扔开自己的胡思乱想,快步往屋里走,李栋升见状也紧紧跟在后面,不敢耽误。
她一进来,就见到萧允煜已经翻身坐起,斜靠榻上,他穿戴整齐,金冠玉带,更衬得俊美如玉。光看那清冷如寒冰的眸子,便知道萧允煜清醒无碍,只是唇色有几分发白,透出虚弱。
“陛下,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顾文君下意识地就拉过萧允煜的手,想要再诊一次脉,她动作自然顺畅,一时心急,竟然忘记了身份尊卑的规矩,诊脉之前,应该先请求陛下的许可。
浣墨落在后面走进来,她是陛下的贴身女官,最重规矩,理应教训顾文君,但她见此却默不作声,反而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站到一边。
萧允煜也任凭顾文君做,甚至配合地伸手,要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是他双眼微凝,紧紧盯着顾文君的脸,眼中闪着暗光,神色不定。
屋子里,只有李栋升一个人看着心惊胆战,想要提醒顾文君越了规矩,却找不到时机开口,只能顶着满头大汗,干着急。
但是顾文君心里只想着陛下的伤情,哪里顾得上其他。她神情肃穆,精致的五官也都紧紧绷起,诊完又转向李栋升,口中说道:“李太医,你也来看一下吧。”
李栋升眼皮一跳,他抬眼就撞进萧允煜幽深冰冷的眸底,当即打了个哆嗦,低头作揖,“不了,顾公子,我医术不及你,你来为陛下诊脉就好。”
明明李栋升都已经官至太医副令了,但在顾文君区区一个解元平民面前,还是伏低做小,做足了姿态。
萧允煜和浣墨见了,也毫不惊奇,全都一脸理当如此的模样,反而让顾文君忽略异状。
她心里怔闷:“脉象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刚才昏着,怎么就醒过来了?”
顾文君千算万算,也万万想不到,陛下竟然会两眼一闭,就和她玩装晕扮昏的把戏。她还当自己医技不精,看不破那金蚕蛊的异象,心里忧急,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
要是以往,她怎么可能在自己诊脉过后,还是说出,让别人再来看一次的话。
此时,顾文君还和陛下离着远,只是立在榻边,为陛下搭脉。萧允煜微眯双眸,他沉声吞吐一口,控制自己的气息,头一歪,便往顾文君这边倒下来。
“脉气怎么又弱了?”顾文君正惊惶着,就被一个高大的黑影压过来,动作比脑子快一步地往前冲去,她手足无措地一把抱住。
等顾文君接住之后,才惊觉是陛下,顿时僵在原处,不知道是该怎么做,只能让萧允煜靠着。
浣墨适时地红了眼眶,挤出一两滴眼泪来。
“顾公子,陛下从刚才起就一直昏沉,好不容易醒过来却浑身发软,毫无力气。你不在时候,陛下还咳嗽,发颤,是不是蛊毒提前发作了?可怎么办呀!”
顾文君先是神色一变,满脸忧虑。
然而越听,她就越觉得不对,又想到之前的种种奇怪迹象,顾文君终于起了疑心。
“难道……陛下联合浣墨、还有刘喜一起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