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它以精怪之身成就玄胎,可也不过只是达成了最初等的真种入法胎。
在这位两度冲入返虚境界,且是用不同修法成就返虚的公子面前,又算什么?
更何况他们神木一脉,只要立誓便是万世不渝,这也是为何他独独对关山越青眼有加的原因。
男人摇摇头:
“百年道行消磨,真性濒临崩碎,算什么福分。”
他抬袖收起老槐,“回来静养吧。”
然后男人又对关山越道:
“你这一身修为虽然尽去,但也不是没有好处,就是看你究竟如何选了。”
男人扭了扭脖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小子,想没想过——为什么荆老儿要养活你,还教你一身武艺?天下真有如此好事?”
直面男人那对锐眼,关山越瞳孔一缩,如锋刃加身,悬于顶上。
他知道自己不算什么武道天才,甚至还身患离魂症,师傅为何要这样尽心尽力的栽培他?
从五岁那年起,老人的身影就一直在他的世界中,从没离开过。
自幼疏离人世,却又极为敏感的少年人拼命抓住这一根稻草,无论如何也不放手。
所以他习武,守护庙宇,就算抛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因为他怕,怕哪一天师父忽然离去。
可如果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他又该如何?
关山越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男人只见他身形后仰,双手抱头,哼哼道:
“那又能如何,是老头子先帮我的,我又没法选,只能报恩了。
“这辈子不够,下辈子继续。”
言语虽然轻佻,关山越神情却极为认真。
听到这个答案,男人轻笑道
“认死理,倒也不错。”
关山越听出话里的调笑意味,只得自嘲一笑。
男人扬起手中剑,语带笑意。
“这口剑被你保养得不错,我可以多给你一个选择。小子,在冲关无望的情况下继续练拳,是什么感觉?”
关山越下意识蹙眉,在这座庙内点点滴滴的回忆,不由分说地冲入他的脑中。
每天清晨自心斋中醒来,稍微清洗一下,就揉着眼睛拉开拳路练拳。闲暇之时喝口酒,然后继续练拳。
打完十遍拳,入殿敬香,与师父对练直到中午。午饭仗着武者的强大体魄两口吃完,然后继续琢磨拳意招法,如何发劲,如何挪步。直到大日西沉,再以心斋之法锤炼心境。
一天就这样流逝,第二天再循环往复,这种没有丝毫波澜的枯燥生活,却让此刻的关山越这般怀念。
关山越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握拳。
“习惯而已。”
然后他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热诚,像是炽热的火。
男人点了下头,不置可否。
关山越则循着香味儿转头望向那尊二尺铜炉,问出了最让他在意的问题:
“前辈也会煮这酒?”
什么叫也会?
男人翻了个白眼。
“荆玄烈这老东西都是从我这儿偷的师,再说,要不是我组织人手,就他那狗屁一样的堪舆功夫,能找得到个屁的天材地宝来酿酒。”
男人又盯着关山越,神色不悦。
“你小子出生的时候,老子还抱过,荆老儿就没跟你提过我?”
关山越诚实地摇头,然后乖乖站起身。
“那天荒军,你总是听说过吧。”
关山越这才点头:
“五年前于北荒深处起事,唯一一个敢于摆明车马反对魔门的势力,军主疑似一位地仙高人。”
男人顿时眉开眼笑,他双手比划了一下,否认道:
“地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是武圣。”
“还差半步,也配自称武圣?”
有个雄浑嗓音从大殿外传来,声未落,人已至。
那是一个身姿挺拔魁梧异常,灰色道袍裹身的高大老人。老人就像是一头久住山林间的老白猿,清逸出尘,潇洒至极。
可他一开口,便把那股清泓般淡雅的气质破坏殆尽。
“这么狂?那咱俩练练,让你一只手。”
老人左手负后,仅抬起一只右手,意思大概是老子一只手便能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