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越自然有自知之明,他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人,每日练拳打熬体魄的时间都不够,哪儿来的时间研究这什么狗屁域外天魔文。
他走上前,准备谢过李平远的好意。
可那亵渎而扭曲的文字甫一入眼,关山越就再也挪不开眼了。
干涸血迹凝固而成的字迹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流动了起来,在这妖异而优美的动态里,隐隐有咿呀不清的呓语传来,在关山越耳畔萦绕。
曾经见过却又未能记忆的景象一一浮现,莫名之间,关山越忽然明白了那人皮上经文的含义。
他蹲下身子,仔细捻起那张人皮一角,不由自主地诵念道:
“■■■■”
李平远悚然,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音调,更像是有某种存在附在了关山越身上,借此发声。
模糊得像是从幽冥绝狱传来的声音带起一阵急旋的惨淡阴风,武库里尘封的武具齐鸣,却不是金铁铿锵的杀伐之音,而是宛如乌鸦嘎嘎的怪叫,更使现场蒙上一层诡异的气氛。
在关山越眼中,地上那张人皮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幽深晦暗,仿佛直通九幽的漆黑裂隙,
那种莫名的旋律回荡在耳边,四周的景物就好像是一幅怪诞的涂鸦,以关山越眼中的黑暗为背景,呈现出扭曲混沌的色彩。
在裂隙之下,重重幽邃之后,是一对幽深难明的眼眸。
祂,看见他了。
刷地一声,李平远拔出腰间佩刀,长喝一声。
此刻朝阳初升,热浪喷薄,黑衣都头持刀而立,金光披在身上,气魄凛然。
关山越似被无形之刀劈中,猝然倒退几步。回过神来后,他开始剧烈的喘息,汗珠滴落,身形佝偻,像是被短暂的念诵抽去了全身的精气神。
可他的眼睛,却亮犹如两枚霜夜的大星。
关山越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苍白面容,他挤出一个笑容:
“李都头,我没事。”
李平远只觉眉心一跳,他悄然扶住腰间长刀,有些迟疑地问道:
“关小庙祝,你果真没事?”
因参悟天魔文而发疯的同僚,他李都头已经在荡魔司里见过太多。
只要涉及域外天魔,便不能不慎之又慎。这是百年前那场惨烈大战给整个大正王朝留下的深刻教训。
关山越也没有多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段时间的记忆,似乎被彻底从他脑中斩去了,可他却莫名其妙多了很多其他的记忆。
关于魔道,更关于——
天魔!
李平远见他确无反常之处,又看了眼关山越身后那口浸染香火神力的长刀,才暂时放下了警惕。
毕竟上一代兵圣乃是冲入天外天,屠杀无数天魔还能安然而返的绝世凶人。
以那位兵圣的表现,若说兵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法可斩魔念,也并非不可能。
李平远不住地这样说服自己,可他想不到的是,关山越此刻非但没有不适,反觉心湖一片澄澈。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沉重的脚步声。
关山越和李平远同时瞳孔一缩,扭头看向门外。
有人步履沉重地从外面走来。像是背负千钧,又像是受重伤,他的脚步蹒跚,拖着身体向前艰难挪动。
他抬起脸,露出一张狰狞如恶鬼的面容!
是刘观!
刘观僵硬地抬头,看到关山越之后,嘴角咧出笑容:
“找到你了。”
砰然一声。
刘观浑身血肉瞬间炸开,整个人四分五裂,鲜血喷洒,头颅滚落。
几片碎肉粘着关山越的脸,血水积在他眼皮上,眼中所见尽是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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