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这城墙上的,既非精兵,也非强将。
大靖承平日久,这些地方巡检平日里连训练都怠懒,更不必说列阵抗敌了。
最近虽被他整顿过一番,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想将他们训练成强兵,又谈何容易?
在如此时刻,他作为平城实际意义上的主事者,但凡表现出丝毫退让,城内军心必然动摇。
忽然,一阵整齐的踏步声从旁边连接城墙的台阶处传来。
是窦思危,带着他的八百禁军和此前召集的三千青壮上城墙了。
来得正是时候!
宋熠心中一喜,当即扬声道:“逆贼好生狡猾!前朝距今已过百年,有史记载,文孝皇帝九子皆亡,血脉俱断,哪里来的五世孙?怕不是逆贼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罢!”
是啊,什么正统,你说正统就是正统?
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天翻地覆?
当然,实际上宋熠也知道,对面是不是正统其实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代王既有反心,又有实力。
正统之说,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块皮能不能蒙蔽得了天下人的眼睛。
宋熠接连又道:“况且,所谓李唐,早已是历史尘埃。哀帝为何灭国?难道不正是因为自宪宗起,便国朝腐朽,吏治混乱,藩镇割据,国不成国!”
宋熠鼓起丹田之气,厉声喝道:“权贵倒行逆施,百姓哀鸿遍野。此等腐朽之国,居然也有人扯他大旗,意图复辟,美其名曰正统!可笑不可笑?”
不等对面反应,窦思危立即大声接话:“可笑!”
八百禁军犹如一声:“可笑!”
声音震天,好似擂鼓。
被禁军们带着规整了好几天的青壮们也自然被带得热血上涌,一呼儿跟随:“可笑!”
可笑!可笑!可笑!
“哈哈哈……”
窦思危仰天大笑。
原本惶惶然的平城军士们一时犹如被虎胆加身,顿时士气如虹。
“混账!”
城墙外,反军中的高大将领怒喝。
在他身侧,一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面色凝重道:“将军,情况不妙啊,难道真要强攻?”
反将张重冷哼道:“强攻又如何?某还怕强攻不成!”
文士犹豫:“可是,攻城车我们只有一架……”
张重咬牙。
他们家底子薄,为了攻下京师,代王已经将能带的人马和兵械全都带走了,商丘那边同时也还要留一批人马和物资。
轮到他这边,可不就是捉襟见肘么?
可恨他原还想着小小一个平城,敷衍着一群散兵游勇,纵是他这边缺人少物,要扣开一个平城,也不该有什么阻力才是。
商丘都拿下了,还怕一个平城?
“娘的!”他不由得低骂起来,一时竟还真有些为难。
他们拿下了商丘,又出奇兵围住了京城,本来一切顺利,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
可岂料在这平城竟遇上了硬茬子!
若是强行攻城,势必付出极大代价,若不即刻攻城……他张重不要颜面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