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还以在下自称,但随着进入这议事厅,特别是在叶青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举手投足,以及平淡的言语中,不知为何,还是让他感受到了很大的压力。
一句随便转转,说的是极为客气,但明显是又把自己放在了上位者的位置上,完全并没有把他这个淮南西路的知府放在眼里。
何况如同人的名、树的影一般,能够从高宗皇帝开始就手握权势,而后历经太上皇,到现在的圣上,权势始终不减之余,而且还继续呈上升趋势,这让何充丝毫不敢大意。
“近两年淮南西路的赋税相比东路如何?漕运自北地失去几州被收复后,可有改善?”叶青轻松的话语直指民生。
“回大人,若是跟两浙东西路、江南东路,即便是与大人治下的淮南东路相比,自然是没有办法比较,但除去这几个比较富裕之路外,下官认为淮南西路如今还算是不错。特别是随着大人您收复北地疆域后,整个淮南西路也是日渐安稳,这两年的赋税比从前可谓是多了不少,而且如今商贾贸易也开始越发的频繁起来,不管是百姓还是商贾,形形色色之人,可谓称得上是安居乐业。”何充如实向叶青叙述着。
而显然何充也有这方面的自信,只要提到这些关于淮南西路的问题,他都能够给叶青一个清晰的答案,并不会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通,到最后你才发现,狗屁有用的话一句都没有。
两人的茶杯空了便添水、空了便添水,直到喝的日头已经西斜,而后贾涉在门口禀报着,淮南西路安抚使已到后,叶青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让其进来说话。
何充不由自主的又是一阵心惊,刚刚跟叶青的谈话,一直都是叶青问他在答,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从中查探出,叶青此番来淮南西路的真正目的。
而如今叶青不只是把自己按在了衙署内,竟然是把安抚使司马坚都给喊了过来,难道……难道叶青真的有此意不成?
一个个子不高,但身型敦实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进来,并不意外站起身的何充此刻在此,看了一眼叶青后,便果断的行礼道:“下官司马坚见过叶大人。”
“安抚使大人客气了,你我都是朝廷差遣的安抚使,可当不起安抚使大人的一句叶大人。”叶青依旧坐在椅子上,嘴上客套着,但根本连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下官不敢,叶大人即是淮南东路安抚使,但也是我大宋朝的枢密院枢密使,所以叶大人当的起下官的一声叶大人。”说完后,司马坚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毕竟他刚刚一番话,怎么听都有些阿谀奉承的味道。
“两位大人请坐,叶某今日冒昧打扰,还望两位大人莫在心里怪罪才是。”叶青呵呵笑着说道。
司马坚跟何充相互望了一眼,而后司马坚同样是没敢在叶青面前,坐上那原本就该是属于他的位置,而是选择了在叶青的左首坐了下来。
“叶大人驾临寿春府,下官未能迎候,还望叶大人莫怪才是。”司马坚继续着“阿谀奉承”的话语。
“是我来的太急了些,何况……。”叶青左右各看了一眼,而后继续道:“此次叶某并非是以官身前来,但又想问两位大人一个官场问题,想要看看两位大人的意见如何。”
何充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也是跟着轰的一声,暗道这叶青好直接啊,不会这么快就逼迫着他们表态吧?难道身为枭雄,行事作风都是这么凌厉果决吗?
“大人您请说,下官绝不打虎妈眼。”司马坚再次笑着道。
身为淮南西路的安抚使,司马坚却是有一个笑面虎的称呼,此人如同此刻的叶青一样,看谁都是和和气气、平易近人,但若是一旦遇到了事情,或者是被他抓住把柄的话,此人便会立刻露出他另外狠辣果决的一面。
“两位大人觉得淮南东西两路合二为一,重归淮南一路治下如何?”叶青捧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在两人沉默时,继续说道:“叶某只是突然间觉得如此于我大宋社稷、百姓都是利大于弊,所以就先把这个不成熟的想法说了出来,当然,叶某也知道,两路合为一路,最直接的损失便是两位大人的差遣问题,毕竟原本淮南东西两路可是两个安抚使大人,若是合为一路的话,那么只能是一个安抚使大人,所以恐怕到时候就要委屈司马大人了……。”
“不敢不敢,叶大人折煞下官了。”司马坚见叶青望着他称呼司马大人,嘴里连忙说着不敢不敢。
“叶大人,此事儿……。”何充在脑海里斟酌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太合适的词语,就在他犹豫之时,叶青则是开口替他说道:“你是担心朝廷的意见,担忧朝廷并无此意?”
“请叶大人莫怪,下官……下官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忧……。”何充平静的脸色,微微带着一丝的歉疚对叶青说道。
“这个无妨,若是两位大人能够权衡出,淮南东西两路合二为一后的利大于弊,朝廷方面大可放心,叶某此次抛开京兆府的琐碎事情回扬州,就是为了此事儿。所以叶某也需先听听两位大人的看法,而后才能够回临安后,如实禀奏朝廷是合是分。”叶青说道最后,还特意把是合是分四个字说的极重。
而这四个字听在司马坚、何充的耳里,则又是另外一番味道了,这个是合是分,怎么听怎么像是叶青要拥兵自立,成为北地藩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