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明大步走近张人骏。
看到他大步走来,张人骏眼皮微微一跳,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你来啦?”
李思明说:“来了。”
张人骏说:“来得比我预料的要快得多。”深深的打量着李思明,神色十分复杂,有欣赏,有钦佩,有惋惜,也有痛恨,到底是哪一种情绪居多?只怕他也说不清楚了。
他指向脚下那生了杂草的台阶:“坐下来聊聊?”
李思明还真的走了过去,在台阶坐下。张人骏也坐下,两个人隔着三四米远,相对默然。
半晌,张人骏才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你的军队已经控制了整个南京城吧?”
李思明说:“绝大多数的城区都已经落入我军之手了。”
张人骏说:“希望你能约束住你的士兵,不要让他们在城中烧杀抢掠,老百姓是无辜的。”
李思明笑了笑:“我的兵怎么样我很清楚,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把黄金扔到他们脚边他们也不敢多看一眼……自入城以来,各部都安分得很,倒是健庵公你的手下不怎么安份,四处烧杀抢掠,淫辱妇女,我不得不分出相当大一部分兵力去收拾这些渣滓……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拖到现在才攻进皇城?”
张人骏顿时就有些尴尬。清军的纪律怎么样他是知道的,平时没事都得提防他们四处杀人放火,现在南京陷落在即,他们走投无路,自然要最后疯狂一把,根本就约束不住。这些已然彻底疯狂的兽兵给黑衣军制造了巨大的麻烦,这种麻烦并不是指他们抵抗顽强,而是他们四处祸害老百姓,黑衣军不得不一次次分出人手去将他们从老百姓家里,从大街小巷中揪出来,真的比打仗还累。
李思明看着张人骏,说:“健庵公,这些天我没少给你写信,希望你弃暗投明,你坚决维护国家利益,将日本人从南海诸岛上赶走的壮举我是打心里佩服的,如果你能弃暗投明,我绝不吝啬许你高官厚禄,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顽抗到底?”
张人骏昂然说:“忠臣不事二主!老夫身为大清重臣,自当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像程某人那样卖国求荣,老夫不齿也!”
李思明嘿了一声:“如果这个国家已经烂透了,没有一点希望了,你也要继续当忠臣,跟试图推翻它,重新建立一个崭新的国度的人死战到底?”
张人骏窒了窒,说:“这是臣子的本份。”
李思明说:“愚蠢!”
张人骏苦笑:“确实很愚蠢,但书是这样教,老师也是这样说的,老夫也只能这样做了。”
他看着李思明,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李思明,你很有能力,你的野心很大,这一点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从你一步步把整个苏北经营得跟个铁桶一样,让苏北上千万人争相为你效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比袁世凯还要危险得多!”
李思明问:“那你为何迟迟不采取行动?”
张人骏沉默良久,说:“怎么采取行动?逼你提前动手,把整个江南变成一片血海吗?而且你大力治理水患、修桥铺路、兴建学校等等举动老夫都看在眼里,你是个宅心仁厚之人,比袁世凯强多了,如果这江山非要换一个主人,那老夫希望那个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