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陶谦侵入泰山郡。”那名信使眼泪是哗啦啦地往下掉,“盖县、牟县、费国尽数沦陷,奉高、博县、梁甫告危。卑……卑职本是费国粮官,亲眼见得陶军攻破城池,将粮仓劫掠一空,又四处放火,方才离去。”
曹操怒目:“他竟是盯着泰山郡不肯放了!那尽是山区的下郡有什么好的?从前刘备在徐州的时候就天天派他骚扰泰山,如今竟自己上阵了?!”
落魄的费国粮官擦擦鼻涕眼泪,露出泛红的鼻头:“因我等驻守边境,曹子路过时曾有嘱托:若徐州有变,则凡泰山之东民众撤离,只在山间设关防御;若徐州出兵上万,则来求孟德公。如今陶军已西出梁父山,而平原城之远,远过鄄城,曹子本就积劳,又在平原水战时感染风寒,实在是分身乏术,还请孟德公赐我等一员大将,好与陶谦决一死战。”
对方说得合情合理,曹操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只是派谁去……”
“我去!”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一看,来人正是刘备。
刘备拨开人潮走到近前,他脸上的坚决正气人人都能看见:“备自请支援泰山郡,理由有三:其一,我曾在徐州领兵,对陶军的排兵布阵甚是了解,知己知彼,获胜把握更大;其二,我曾多次出入泰山郡,舆图也烂熟于心,泰山地势复杂,别人未必有我熟知地形;其三,我与陶谦麾下的几位将军有旧情,劝降劝和,都更为便利。因以上三条,备自请支援泰山郡,抵抗陶谦入侵。”
诸将听了连连点头。这么说来,还真没有比刘备更合适的人选了。
曹操狐疑的小眼神闪了闪,没直接答应:“玄德公要与旧友对阵,不会为难吧?”
“有什么为难的?”关羽喝道,“曹公莫不是信不过我大兄?”
我还真就信不过你大兄,然而话不能当着关羽的面这么说,曹操只能打了个哈哈。
“走走走。打陶谦去,虎豹骑各个跟木头人似的,呆着也是憋闷。”关羽这个葫芦还没有按下去,张飞这个瓢就浮起来了,大声嚷嚷道,“曹公,我们兄弟自愿领兵去陶谦。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众目睽睽之下,曹操只得应了。实在是,他也找不到可以正大光明说出来的理由。
于是乎,还没有出鄄城,刘备就分兵北上。虽然他所带的不满两千人,其中大部分还是掺过来的钉子,曹操的探子,曹生的谍部,许多人气质就看着不一样,简直不要太欺负人。
这兵没法带。除了老老实实打陶谦,这些人一个多余的屁都不会给刘玄德放。刘备低沉着脸,心里最后一丝指望都破灭了,曹操对他的忌惮太深,留在曹营是发展不起来的。
“还好我还有两位兄弟。”等到大部队消失了,刘备叹息道。
“我也觉着曹阿瞒看大兄不顺眼。”张飞毫不客气地说,接着又羞愧地红了脸,“因着上次查舆图,和仲华生了嫌隙,不然现在还能去投奔她,平原郡可是个物阜民丰的好地方,离鄄城也远。”
“你小声点。”关羽喝止张飞,“别被后头的人听到。”
刘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兄弟一场,我也不瞒两位。我想要建功立业,只怕是要与曹公为敌了。我将东行投奔陶谦,已经与糜氏商议多时了。当初我们兄弟三人离开徐州奔赴许县,是冲着先帝;然而先帝不幸,幼龄夭折,不假天年。逝者已矣,我又不受新主重用,也就没理由再留在这里了。两位兄弟却与我不同,颇受赏识,若是你们想留在兖州……”
“大兄说得什么话?”关羽直接打断他,“我与大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没理由大兄碌碌奔波,而我却加官进爵的。翼德,你怎么不说话?你——”
张飞低垂着头:“兄弟们都走,我自然也是走的。只是想起徐州,相比许县却是破败不少,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刘备叹气:“曹生内政之能,犹如天授,非人力可追。”
“罢了罢了,走了。”张飞拍了下马屁股,“等到了徐州,我再给我那小徒弟写封辞别信。”
天色昏暗下来,刘备一行驻扎在范县。
而与此同时,郭嘉正在帐中大声哀叹:“主公怎么能放刘备走呢?这犹如放虎归山,必成后患啊。”
曹操被他说得也是懊悔不已:“若是单只刘备,我自然是不会放他的。但关羽、张飞都恳切相求……”
“主公,既然已经生了嫌隙将人逼走了。还是除去祸害为好。您犹豫不决,又有谁会认你的好呢?他们只会以为这是一个逃脱的机会罢了。”郭嘉清瘦的身体里像是有某种桀骜的力量,突然迸发出来,让人难以相信他平时只是个懒散的文士。
“就听你的。”曹操终于下定决心,他这么说,等于是把关羽也一并舍弃掉了。杀了刘备,那关羽不死,也成仇人了。
“奉孝,我把刘备军的军符给你,你持军符及我亲笔,追到军中,令他们诛杀刘备。”
郭奉孝挺直了脊背,别看他经常被人弹劾说放浪形骸,但这种性命攸关的黑手,只有他去替曹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