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福诚就笑着点头,径直在柳俊身边落座。华远航的双眼不由眯缝了一下,这个位置,是在柳俊的下首,柳俊坐了主位。
若是一般的朋友聚会,原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但大家都身在官场,对这个座次,是很看重的。崔福诚身为省委常委,a省权力中枢中的一员,年岁又最长,照理柳俊应该很自觉地谦让他。然而看上去,柳俊并没有那个意思,崔福诚也毫不在意。
若不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密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是崔福诚自认柳俊的地位在他之上。
因为客人中有崔福诚,靳有为就摆出了豪华大餐的规格,山珍海味一应俱全,又到了吃螃蟹的黄金季节,光是桌子中间那盘堆尖的大闸蟹,所费就已不菲。
在座诸人,唯独靳公子是“社会闲杂人员”,可以由着性子花钱,不怕别人诟病。柳衙内也便心安理得的打他的秋风。柳衙内一贯都是被别人当成“肥羊”的,如今终于有机会“宰羊牯”,不免心怀大畅。一家伙点了四斤大闸蟹,差点将秋水大酒店的点菜小姐吓得晕过去。
碰到这种人,靳公子也只好自叹交友不慎了。
见了这个架势,崔福诚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可超标准太多了。”
柳俊笑道:“反正靳老板有的是钱,不必为他节省。”
靳公子便猛翻白眼,郁闷得紧:“柳俊,虽说官员的脸皮都比较厚,但也有一个极限吧?”
不料此言一出,靳大老板就惹了马蜂窝,一桌子的官员都朝他瞪起了眼睛,靳公子这才意识到满屋子里头,就他一个“白丁”,人家都是官爷!
“得得得,诸位也甭这样看着我,怪难受的。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待会自罚三杯!”
靳公子不由高举双手,扯起了白旗。
被一屋子官员“逼视”,可不是玩的。
有柳俊在,照惯例上的茅台,服务小姐给大家斟满了酒,崔福诚端起酒杯,笑着说道:“大家干一杯,为柳市长贺喜!”
柳俊这么快就杀了回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正位潜州市长,连素知柳俊之能的崔福诚也颇感意外,同时也十足欣喜。他和柳俊的交情犹在其次,柳俊能够坐上潜州市长的宝座,毫无疑问是高层插手的结果。虽说陈向洋忽然病倒,是有点巧合,但崔福诚相信,就算没有这个“契机”,党校进修结束之后,柳俊依旧会杀回a省来,占据一个同样重要的位置。
只要柳俊背后的势力,在关键时刻能够断然出手,崔福诚这干人,追随柳衙内就觉得有了底气。
都是自己人,柳俊也就不客气,笑着和大家碰了一下杯,满饮杯干。
“柳市长,省里让你去潜州,算盘打得蛮精的。”李惠笑道:“三年时间,搞出了一个长河奇迹,潜州正在搞灾后重建,柳市长去了,事半功倍。”
李惠这话,有一点奉承的意思,但多半是实话。柳俊才到长河区的时候,任谁也意想不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起一座新城市。李惠以前给靳秀实做秘书,没有接触过实际的经济建设工作,做了一年常务副市长,才体会到经济建设的艰难。也就更加体会,柳俊这赫赫政绩背后的不简单。
柳俊微微一笑,说道:“汪市长在玉兰市,有什么大的举措?”
汪国钊为人阴柔,但在经济建设上,很有一手,柳俊也想知道他一些动作。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提起汪国钊,李惠神情就有些不愉,淡然道:“汪市长雄心勃勃啊,要把玉兰市建设成全省的重工业基地,准备再成立一个新的开发区,架子和长河区一样,上副厅级。”
柳俊一怔,诧异地道:“重工业基地?”
“是啊,书记,这是汪市长前不久提出来的。”
柴绍基插话道。他还是老规矩,叫柳俊“书记”,透着亲切。
李惠冷笑道:“照我看,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摆明要与长河区打打擂台。”
李惠这么分析,也有道理。柳俊在长河区取得了耀眼的政绩,汪国钊为了显示自己的过人之处,向瞿浩锦表功,就想再搞一个重工业基地出来,压过长河区。
华远航忽然说道:“我看汪市长,是想培养自己的嫡系人马了。”
崔福诚和柳俊的目光同时在华远航脸上扫过,带着一丝讶异之色。虎父无犬子,华远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眼就看穿了汪国钊的心思。
柳俊离开玉兰市,一下子空出了两个位置。市委副书记和一个常委名额。李惠肯定是要争取这个副书记位置的,丁玉舟需要在书记办公会上有一个坚定的同盟者。他是常务副市长,很有资格进这一步。当然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那就是政法委书记孟继良。
估计在省委常委会上,还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丁玉舟、华君庭、崔福诚三位省委常委联手,加上靳秀实的老班底,也未必就落在下风。
至于市委常委的名额,照惯例是应该落在长河区工委书记的头上,省委暂时尚未正式任命柴绍基接任工委书记,这又是一个变数。柴绍基如果顺利进入市委常委班子,丁玉舟在常委会上的优势就益发明显了。
汪国钊搞这个新的开发区,眼下固然不能立即就与长河区竞争,长远来看,不失为一着削弱长河区地位的妙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