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追逐着自己的梦想,早就习惯她的存在。
他似乎无形之中,把他的梦想,强加给了她。
他似乎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他规划的一切,是否是她想要的。
她从来没说过想要什么,永远都在迎合他需求,追随他的脚步。
时斐掐灭烟,转身离开卧室。
他没有去找她,而是到厨房煮了一锅方便面。
正在五排直播的小崽子们闻到了面的香味,纷纷举手报名。
石头一脸嫌弃:“你们刚刚吃的是假饭吗?”
冯离反问:“饭和面能一样吗?”
石头竟无法反驳。
时斐没搭理他们,煮好了面,匆匆端上楼。
为了能早点吃到老大煮的面,大家打的很有侵略性,终于赢下这一局,冯离推开椅子跑向厨房,结果厨房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找到。
冯离:“真的一口都没留啊。”
何遇哭丧着脸:“老大是把锅给端走了吗?”
时斐端着面锅,敲开苏木兮的房门。
苏木兮看着他端着锅出现在门口,微微愕然。
时斐仍然绷着脸:“本来想给你补过生日。
现在只有这个了。”
他先示好,她没有理由一直绷着,抿唇浅笑:“没事,我喜欢吃这个。”
苏木兮找了本杂志垫在锅下面,时斐终于腾出手,手指滑过她的眉眼:“哭了?”
苏木兮低眉解释:“没有,眼睛不舒服。”
时斐倾身,抱住了她。
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叹:“你走了我怎么办。”
瞬间,苏木兮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时斐发现她又哭了,赶紧好声好气的哄着,可是越哄,她眼泪流的越凶,诚心跟他作对似得。
他们在一起两年多了,他还从没有让她哭的这么厉害过,一时间还真是手足无措。
她也不想离开他,虽然有时候他忙起来,几天见不到人,但是他就在这座城市,呼吸着和她同样的空气,只要她相见就能见到,就能让她感觉到心安。
如果她走了,想见他一面除了忍着,别无他法,只能通过他的声音还有视频化解对他的思念。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想离开,想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想不顾一切的追一次梦。
这些年,她看着他追逐梦想,他不知道她有多羡慕她。
她渐渐止住眼泪,伏在他肩头,气息仍然不顺,一抽一抽的。
他温柔轻抚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
他无声叹息:“既然你已经决定,我再强留,显得我强词夺理。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
他将她推开,凝视着她的双眸:“走之前把结婚证领了。
把你一个人放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可不放心。”
苏木兮显得有些为难:“可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要和父母说吧,我怕时间来不及。”
时斐一想也是,他们那些长辈们规矩礼数多,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他们本来就没剩下多少相处时间,在被耗在这些没用的地方,浪费光阴。
于是,他问:“你知道你家户口本在哪儿放吗?”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更为难了:“这不太好吧。
万一被发现,多被动。”
“你不爱我。”
“你说什么呢?”
“你不愿意嫁给我,你不爱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就跟我结婚。”
“好吧。”
——
当晚,苏木兮就回家偷户口本了,可是没找到机会下手。
第二天苏伯泉带着杜清灵一起出门,苏木兮溜进父母卧室,从柜子里的保险箱里找到了户口本。
苏木兮虽然拿走户口本,还是担心会被父母发现,因为出国没有提前商量,已经让杜清灵不高兴,如果再知道她偷了户口本去结婚,怕是会气晕过去吧。
可是现下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得先哄好时斐。
把他哄高兴了,她才能放心的离开。
时斐把原定在上午的工作全推了,接着苏木兮去民政局。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领证的人很多,等了快两个小时才轮到他们。
从民政局出来,又去商场买了对戒。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结婚了。
“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
“你后悔了?”
“那倒不是。”
苏木兮摇头,她只是有点儿担心,如果长辈们知道了……算了算了,不想了。
其实,时斐根本不想这样仓促的领证,但是她要出国,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求个心安。
他原本打算忙完这一段就向她求婚,他还看中了一个欧洲珠宝品牌,准备定制只属于她们的戒指,可是现在……他苦笑,这一切只能等她回来后,再补给她了。
这天之后,苏木兮就开始为出国做准备。
豌豆直播的融资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正在逐步敲定合约细节。
苏木兮订了7月15日上午11点40的飞机票,时斐说融资的事情能在7月10日左右敲定,等他忙完了融资,可以好好陪她一周。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融资方案始终定不下来,因为这次不止是一家资本入资,而且都是首次投资的直播平台,各家有各家的想法和打算,众口难调,特别难伺候。
融资会开了一轮又一轮,本来定好的事情,说变就变。
时斐被搞得焦头烂额,彻底恼了。
后来,他干脆不去公司了,融资会议也不参加了,全天陪着苏木兮。
他忽然闲下来,让苏木兮很担心,她知道如今融资正是最紧要的关头,他不在公司坐镇,万一最后谈不成怎么办?
时斐很淡定的说:“现在是他们求着把钱投给我,不是我求他们。”
苏木兮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回想着三年前的他,兜比脸干净,付了房租、买了电脑,兜里就没剩下几个钱了,她陪他找了一下午房子,而他竟然只请她吃泡面。
如今他已经是正儿八经的时总,一清二白早已成为过去,可是她却分外怀念那时的日子,一群年轻人,为了梦想打拼,简单又纯粹。
那时候他们明明没有钱,他总是把比赛赢来的奖金分给大家,还被她指责太冲动。
后来,在df遭遇危机时,大家可以不要工资来支持他,甚至在明知无法进入联赛时,仍然选择追随他。
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也是她不能不爱他的原因。
他们在酒店开了房间,每天腻在酒店,没有人打扰,他们可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这应该是他们三年来,他们最亲昵的时光。
从日暮到黄昏,从夜幕到拂晓,亲密无间。
他们像连体婴一样,不管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
就连c大的毕业典礼,他也混在她的院系里,搞得老师们都无奈了。
那些想在毕业典礼上一睹他真面目的学弟学妹们,愣是没找到他,倒是便宜了经管学院的同学们。
苏木兮早就和谷晏晏她们约好,毕业那晚要住在一起,彻夜喝酒,最后一次卧谈。
作为“被抛弃”的人,时斐终于体会到了这些年苏木兮的感受,整夜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
7月14日的早晨,时斐接到了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资方确定了,要在15号上午10点签合同。
时斐当时就恼了,把秘书吼了一顿。
秘书也很委屈的。
早一天晚一天都行,偏偏是15号。
这是诚心和他作对吗?
苏木兮给他系领带,纤细的手指细致的整理领带褶皱,坦诚的说:“其实我不想你去送我,我怕我会动摇。”
“那不是刚好?
留下来,别走了。”
时斐揽着她的腰,作势要去亲她。
被她偏了头,笑着躲开了:“别闹了。”
“我真的不想让你去。”
他的呼吸萦绕在她脖子上,她轻声嘤咛。
最近几天,每天早上睁开眼睛,他都会缠着她一遍一遍的说: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可怜兮兮的。
她努力抓住最后的理智把他推开:“不要用你的色相动摇朕的心。”
他却不肯放过她:“是吗?
不是你求着我说要要的时候了?”
他的手从她衣服下摆伸进去,游移在她光洁的背上,手指轻挑,搭扣就开了。
她笑着抓着他的手臂:“正经一点,我有话说。”
他的手越发过分起来,却不要脸的说:“我很正经,你说。”
“我今天想回家一趟,陪陪我我妈。”
时斐一想也是,她就要走了,最近都陪着他,也应该回去陪陪岳母大人。
——
杜清灵给苏木兮准备了一大包常规药品,各种治疗头疼发热、肠胃不适、感冒流涕的药,她一边收拾衣服,杜清灵就坐在旁边,一遍一遍的交代她注意安全,锁好门、不要太晚回家、千万别多管闲事。
“您放心吧,这几年我在俱乐部,好歹有一些社会经验,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始终是放心不下。
你说你,走那么远,我想去看看你都不行。”
“怎么不行?”
苏伯泉出现在门口,走进房间说:“我让人你给你办了五年多次的签证,什么时候你想女儿了,都能飞去看她。
现在交通发达,飞到东京也就三四个小时。”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看女儿眼睛都红了,你再这样说,她会有压力的。”
杜清灵看了看苏木兮,连忙擦掉眼角的泪,站起来说:“我煲了汤,给你盛一碗。”
父母离开了房间,苏木兮席地而坐,整理着衣物。
母亲身体状况不错,且身边有人陪着,她才能放下心离开。
苏木兮不想让父母去送自己,送别的场景太伤感了,她想走的轻松一点。
——
15号那天早上,时斐和苏木兮都起得很早。
事实上,他们两个几乎整夜都没睡着,拥抱着彼此,似睡非睡的说着话,恨不能把未来几年的话一次性说完。
苏木兮照例帮他打领带:“领带我都系好了,挂在柜子里,你用的时候拉一下就行。”
时斐打量着她白净隽秀的小脸,一想到从今天开始就见不到她,他的心就像被锤子砸着一样难受。
“我先去公司,我尽量早点结束,去机场找你。”
“晚了就别折腾了,该说的我们都说了。”
“等我。”
谷晏晏和三三早早的来到基地,她们说好了一起去送木兮。
苏木兮热了牛奶,烤了土司、煎了鸡蛋,三个姑娘在餐厅吃了简单的早餐。
谷晏晏啃着面包问:“怎么没见到时总?”
三三跟着问:“你都要走了他还忙?”
苏木兮解释:“今天上午要和资方要签合同了,他也没办法。”
三三:“也行,反正该说的话都说了,他去送你反倒是哭哭啼啼跟生离死别似的。
就像当年晏晏似的。”
谷晏晏脸一红:“好好的干什么又提当年。”
三三:“你家富二代该回来了吧?
你们的异国恋算是熬出头了。”
提到这个,谷晏晏就喜笑颜开:“快了,就这个月底。”
三三:“回来就结婚?”
谷晏晏:“哪能?
木兮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结婚。”
苏木兮一听,这锅可不能背,忙说:“你们结你们的,不用等我,这要是让钟大少知道了,估计会亲自飞到日本羁押我。”
9点,苏木兮出发去机场。
何遇、冯离他们坚持要去送她,周正也说:“不去送你,他们是没有心思训练的。”
苏木兮实在是拒绝不了。
冯离:“放心木兮,我们帮你盯着老大。”
何遇:“说什么话,搞得好像老大会出轨一样。”
越说越没谱了,石头只好说:“你们俩快闭嘴吧。”
苏木兮笑了,走了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他们说相声似得逗贫了,不过现在有豌豆直播,不管她身在何处,都能看到他们的比赛,也能看到他们的直播。
——
今天,对豌豆直播来说是个大日子,时斐却一直心神不宁,不停看时间。
资方的代表们陆续到了,10点,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繁冗复杂的签约仪式几乎耗尽了时斐所有的耐心,真正拿起笔签名时,他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终于,时斐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场豌豆直播的工作人员们不约的松了口气,按捺心里的激动,努力做到不动声色。
最近半年的所有努力与辛苦都没有白费,所有都是最好的安排。
时斐刚刚签完字,电话就响了,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接了电话,平静的听完对方的话,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却泄露了他努力掩饰的紧张:“你现在立刻带着护照去机场。”
站在他旁边的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合同已经签了,为何老板比刚刚更紧张了?
还有,去机场是什么意思?
融资合约达成,大家纷纷端起香槟,时斐却站起来说:“抱歉,我现在要立刻去一趟机场,这里的一切暂时交由温总主持,实在是抱歉。
日后一定赔罪。”
时斐拿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他离开是万分不合适的,但是他所有的耐心耗尽,他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好在温修远及时赶到,时斐走了,温修远还在,在座的资方们当然愿意给温修远个面子。
——
在时斐去机场的路上,网上有关豌豆芙融资的新闻已经刷屏。
豌豆直播b轮融资,由国外资本领投,共募集资金15亿美金,约合人民币10亿元,是目前市场上对直播平台最高融资额。
豌豆直播此番取得高额融资将助力电子竞技行业进入高速发展阶段。
时斐脱了西服外套仍在后座上,扯下领带,解开阻止他呼吸的领扣,催促司机:“再快点。”
明明不是高峰期,机场高速上却堵得一塌糊涂。
广播说,前方出了车祸。
车流虽然没有彻底堵死,但是一直以20码的速度前进着。
终于离开了拥堵区,时间已经11点。
车还没停稳,时斐已经拉开车门跳下去,一路狂奔跑入了航站楼出发厅,他电话在这时响起来,正是苏木兮。
他慌忙接通电话,脚步仍然没有停下来:“你在哪里?”
“我要过关了。”
他的步子慢慢停下来,心里想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木兮,对不起,我……”
“阿斐,我爱你,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