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海牙接连下达一串命令后,屏退左右独自登上帅船甲板看看星光灿烂的夜空,又瞅瞅灯火辉煌的海岸,再看看平静的海面,心中充满了惆怅和无奈。如今的局势他可以说比任何人都清楚,自然也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将是什么,但是他不得不如此为之。
同时出兵占城和琼州,乃至征讨安南,其实打心眼里来说阿里海牙并不赞成。因为他清楚虽说江南已经平定,但是并不平静,各处打着复宋旗号的起义此起彼伏,当下最急需的应当是安抚民众,恢复生产,平息内乱,而不是急于四处用兵。
至于琼州,阿里海牙以为应以招抚为上,同时封锁沿岸严防他们劫掠内地,再警告占城和安南不得向琼州提供物资。而琼州地狭物薄根本养不起几十万人,更不要说养兵备武,这样下去不需数年就能将他们困死。即便不降,再用兵也不会耗费多大力气。
但是忽必烈拒绝了阿里海牙的建议,坚持要以武力尽快解决安南和琼州之事。而后又封欢脱为镇南王,主持湖广行省事务,征讨南部诸蕃国。阿里海牙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欢脱是忽必烈的爱子,如此安排是想将汗位传给其。不过蒙古人最重军功,没有战功的话是即便传位于他,也会引起诸王的不服。所以阿里海牙清楚这打的是政治仗,自己作为湖广行省的左丞也就不仅要算经济账和军事账,还要算政治账,
如此一来就把阿里海牙逼到了绝路上,立储乃是国之大事,即便一万个不愿意他也要坚决执行大汗的旨意,这琼州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将这碗夹生饭咽下去,己方完全处于下风,且处于死地的现实如何不明白。可是自己若是撤军,不仅是自己的失败,还是镇南王的失败,因此就是打得全军覆没也要坚持下去,然后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当恶人,把其摘出去。
阿里海牙明白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为了树立一个继承人大汗是不会在乎这些损失的,至于自己深受大汗的器重,不过也只是其手中的工具,或杀或赦都在其一念之间,不是他能够揣摩出来的。但是他要撤兵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即便是为了保住两广,遏制琼州的壮大,但自己毁了一位继承人,那就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不可饶恕的。而这些还在滩头死战的军将们,包括他自己,只不过是新君上位的垫脚石……
赵昺此时同样也在算账,他是一国之君,不仅要算政治账,还要算经济账。这一仗对于琼州来说就是个赔钱仗,不说参战官兵都要发双饷,伙食费也提高了一倍,阵亡的官兵需要拿钱抚恤,受伤的官兵要医治,残废的要养起来。
而战后还有赏功,升职都需要拿钱来善后的。
现代有‘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的说法,美帝为撒口气一下扔了几十颗导弹,可那也是五千多万美刀跟着化成了灰,等于中国一个中等县一年的财政总收入。这一仗火箭弹、开花弹、箭矢都是以万来计数的,而损坏的战船,衣甲器仗都要修理、维护,花费的钱就跟往外扔一般,而哪些缴获远远不足以弥补自己的付出。当然从政治上讲,此战胜利能使赵昺的地位更为稳固,当然琼州也可保几年的安宁,这个可以说是最大的胜利,这些钱花出去是值得的。
若是说赵昺起初的愿望只是能守住琼州,别让人追的狗一样连个窝都没有,那么现在战局虽然没有结束,但以他的判断胜负已分,底线既然已经满足了,心思便就又活泛起来了,想从总再获取更大的利益。从政治上让自己的威名远播,使得大宋遗民们知道他们的皇帝还活着,政权还在,赶紧来投奔;从经济上讲,广西这地方虽然不太富裕,但是官府和那些元朝新贵们有钱,抄了他们的家等于打土豪了!
不过现在问题是这帮大臣们都对赵昺的提议不大支持,自己又不能单干。可机会难得,错过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够再碰到。而如何能说服这些人让他发了愁,那怎么办呢?他琢磨了半天,猛然想到既然现在支持自己的是少数,那么再把这个范围扩大一下效果可能就不同了。
“陛下,后军防地对面的敌军好像发生内乱,他们相互击杀,有人跑到阵前请开寨门,韩、庄两位统领为此发生争执,张枢帅不敢做主,请陛下定夺!”这时有侍卫进屋禀告道。
“前来投降的是什么人,又有多少人?”赵昺听了急问道。
“陛下,他们自称是签征的汉军,约有数千,其中还夹杂着些降军。”侍卫转禀道。
“有那么多人!”赵昺有些吃惊地道。
“正是因为人数众多,韩统领才担心敌军使诈,而庄统领以为迟了就被敌军杀光了,所有才起了争执!”侍卫禀告道。
“你去将传信之人带进来!”赵昺想想自己又不是当事人,也不是目击者,如何判断是真是假,他们却把这棘手的事情塞到自己手里,真当自己是神仙了。不过他还是很开心,起码他们还是很尊重自己的。
稍时前来送信的人被带了进来,据其讲元军连续几次进攻被击退,伤亡很大,其后又有一路元军来攻,可他们却突然打着白旗扔掉武器,大喊着自己是南人要请降。而后元军便遣兵前来追击,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随着搅入的人越来越多,弄的他们也糊涂了,只是提高警戒并没有攻击,于是逃到寨前的人是越来越多,他们也不知该如何处置。
“令他们打开寨门接入寨中,但是一定要提高警惕,除必须将随身武器抛到寨子外边,以百人编为一队逐次入寨,然后开辟一条通道迅速将他们引导到寨子外,朕会派军接应约束!”赵昺想了想言道。
“陛下,这是不是太冒险了,若是有诈,岂不误事!”陆秀夫听了谨慎地道。
“不会!再迟这些人就被杀光了,传谕去吧!”赵昺摆摆手道,令人赶快去传令。
“陛下,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陆秀夫见陛下不容自己分说,就下旨收容所谓的降军,大为不满地道,当然人家是有修养的,并没有挂在脸上。
“左相,战机稍纵即逝,如今元军败相已生,不可再犹豫,朕以为是开始反击的时候了。”赵昺没有跟他做过多的解释,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