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声音里听不出被为难的恼怒,甚至平静坦然得过了分。
这道声音刚落,众人只见一道竹青色的身影起身离了座,走了出来。
少女身形纤细,却因气质仪态出众,而并不给人以柔弱之感。
刘清锦微微拉住了张眉寿的衣袖,却见张眉寿朝她轻轻摇头,似在让她不必担心。
她不怕宴真闹事。
张眉寿将衣袖抽出,来至宴真所在的雅座前,朝着对方微微福身:“见过宴真县主。”
宴真隔着幂篱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这是她第一次同张眉寿说话,更是初次这般近距离地看清对方的长相。
果然不是什么胭脂俗粉可比。
放眼京城,只怕是难找出第二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姑娘了。
便是换作她容貌未毁之前,瞧见了这张脸,心中亦是要生出巨刺来的。
怪不得啊……
怪不得连他那般心性的人,也被缠住了。
张眉寿毫不回避地与之对视着,宴真不提请她坐,她便这般站着。
她察觉到,对方是在意给她难堪。
可堂堂正正站着的人有什么需要去觉得难堪的,真正难堪的该是无礼之人才对。
真正的优越感,从来都不是通过羞辱和贬低他人得来的。
“我家县主只请了你家姑娘。”
屏风旁,绿衣丫鬟低声呵斥着要跟进来的阿荔。
阿荔也不红脸,笑着道:“那怎能行,难不成要劳烦婶子你连我家姑娘一并伺候了吗?”
说着,便挤了进去。
她家姑娘在哪里,她自然就得在哪里——若不然,要她这大丫鬟有何用?
“你……”
被喊做婶子的绿衣丫鬟反倒气得满脸涨红。
宴真的视线冷冷扫了过来,使她立刻低下了头去,上前来倒酒。
“张姑娘今日肯让酒,可见是个知书达理的。”宴真盯着杯中酒,声音低了许多,仅身边几人能够听清:“青云街后的那座别院,我劝张姑娘日后还是别再去了。免得叫人觉得出身书香门第的张姑娘,骨子里却是低贱轻浮的货色。”
“你……”
饶是阿荔性情稳重,此际也不禁被气得红了眼睛。
她便知道,对方必然是为了太子而刁难羞辱她家姑娘!
张眉寿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臂,制止她多说什么,自己则看向宴真,声音却不低,清晰可闻地道:“我要去哪里,非是县主能够左右得了的。若县主着实看不惯,倒不如去同那家的主人说明——若对方拒之,我自然也没有强闯的道理。”
她是否要离他远些,同第三人没有任何关系。
只取决于,她想还是不想。
而眼下,她不想。
故而,更加轮不到面前这只苍蝇来嗡嗡乱叫。
她刻意不曾压低声音,这话入了许多人耳朵里,不禁使人猜测纷纭。
王守仁和苍鹿心中莫名生起了一个共识来——
总觉得蓁蓁开始给人挖坑了。
不……
许是从让酒开始,这坑已经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