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争执,也不知道谁先动的手,总之等大伙儿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泼皮已经被萧大山推到地上,后脑勺都磕出了血,去医院一查脑震荡,得亏没出人命。
萧大山本来就是缓刑,这下好了,寻衅滋事,故意伤人,直接送监狱服刑去了。
李春芳这边本来就需要人照顾,以前还能赵梅照顾,萧大山搭把手,然后平时萧大山就去想方设法做苦力挣钱。
现在好了,萧大山进去了,赵梅被老太太绊着哪儿也去不了,这家里一下子没人挣钱,孩子还在上学,老太太也生着病,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所以她越想越难过,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捱下去,这才趁着儿子睡了偷偷跑到灶房里来抹眼泪。
“舅妈,你别哭了,这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也总能过下去的。”萧岩握紧了拳头。
话是这样说,他心里也并没有底气。
这些天他脑海里甚至过了成百上千种挣钱的法子,但最后都被一一否定了。
“我就是这心里头难受啊,你说你舅舅、你舅舅他怎么就忍不了呢。不过他也是为了维护你,你都不知道这村里把你议论成什么样了。”赵梅说着抹了抹泪,又动情地讲道,“那些人就是满嘴喷粪,反正我和你舅舅还有外婆都是不信的,就是辛苦你了,以后我们家可全靠你了,阿岩。”
萧岩看着埋在灰里的木炭,沉默着没接话。
赵梅这是在提醒他,萧大山是因为维护他才和别人发生了争执,她在害怕自己突然撒手不管,所以特意提醒。
萧岩不想对她的小心机给予评价。
目前这个情况,赵梅没有像山里有些家庭的人那样丢下孩子丢下老人独自逃跑,而是还守在他外婆跟前,守着萧权,就冲这一点,萧岩都懒得和她计较这些小心思和小算计了。
他们现在是一家人,是最困难的时候,必须合力拧成一股绳,扛过这次难关。
只是……
拿起火钳翻了翻灰里的木炭,不知道为什么,萧岩脑海里突然弹出了杜妍说的那些话。
如果宋遇真的和自己在一起,那她是不是也要和自己一起承担这些痛苦和压力?
一想到她的声音或许会因为这些痛苦和压力变得不再轻快,他突然觉得,或许杜妍说的是对的,他给不了宋遇任何东西,甚至连保留她的笑容都做不到。
火钳突然一停,萧岩眸光微垂,指尖掐入掌心。
或许,他们真的该结束了。
可是,眼底有透红的光亮在闪烁。
那是被他夹起来后遇到空气、重新从暗红色变得透红的木炭发出的光亮。
他就是那根木炭,被灰掩埋,而宋遇就是那可贵的氧气,只有遇到她,他的生命才能发出炽热明朗的光亮来。
而失去她,他将悄然黯淡,逐渐失去温度。
所以,他在纠结、在矛盾,他不敢主动戳破两人之间的关系,给出个明确的答复,也不舍得彻底将她推开。
在此之前他已经反复过好几次,而每一次对于他而言,其实都是真正的失去她。
正因为失去过,所以他更不敢放手。
他像是个坠落悬崖的旅人,被宋遇拽着,一方面渴求生的希望,希望能够有朝一日爬上悬崖与这个拉了自己手的人一起重新看到这世界的风景,但又害怕将她一起拉入深渊,所以纠结着是否要提前松手……
生,或者死。
抓紧不放,亦或者松手诀别。
均在一念之间。
而这一念,却重若千钧。
这个选择,关系他的未来,同样,也足以影响宋遇的人生。
萧岩闭上眼睛,暂时选择了拖延。
这一夜,他一宿难眠。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月初,学校开学。
进入这个学期,便意味着宋遇她们在洛大的时光只剩下半年了。
“明明才大二,为什么我有种大四的恐慌?”才开学,盛幼熙就惶恐不安地讲道。
赵潇潇忍不住吐槽她:“你以前不一直希望快点儿到大三出国,摆脱你爸妈束缚,然后开开心心看外国大帅哥的嘛?”
“看帅哥这个可以有,可是……我现在更舍不得我们家董学长啊。”盛幼熙扁嘴,脸上写满了不舍,完全对得起“真情实感”这四个字。
“噫,好恶心!”这肉麻的话立即吓得赵潇潇连忙搓了搓手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盛幼熙白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宋遇,试图拉拢盟友,“小鱼儿你说是不是?你也不想和你家师父分开吧?”
“啊?”宋遇突然被叫,茫然地看向盛幼熙。
“我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在整理东西。”宋遇说着放下手机,开始清理桌面。
只是整理的时候她心不在焉的,脑海里全是刚才看到的那条信息。
萧岩又请假了,延迟半个月报到,因为他外婆的病情加重了。
在替萧岩担心、为他外婆祈祷的同时,宋遇忍不住想,这个学期是她在洛大的最后一个学期,可这才开始她就见不到萧岩,他们还剩多少时间呢?
不行,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
想到这里,她连忙放下整理的书,转身从行李箱里拿出了笔记本电脑,插电、插网线、开机,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然后打开网页。
山不来就我,我就就山。
宋遇非常果断地买了下周周末从洛河飞往湘省的机票。
买完后,宋遇看着手机上发来的航班信息,这才意识到自己做这个决定太冲动了。
买的时候她脑海里只想着赶快去见她师父,然后和她师父一块儿返校,可现在买完了才反应过来,见到他的家人她要怎么打招呼啊?
但她买的是不能退改签的廉价航空,这会儿想退也来不及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宋遇忍不住捂脸。